方念稚在洛杉磯一呆就是兩個多月。方瀟成早些年在這邊置辦了一棟別墅,附近住的都是他以前出國讀書認識的朋友。以前聚會的時候,他帶方念稚和他們見過幾面。這次過去,方瀟成還特地囑咐他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妹妹。
方念稚在洛杉磯的日子過得逍遙快活,有種劉阿斗“樂不思蜀”的感覺。她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都有專門的人負責,她想吃的時候吃一點,不想吃也沒人會在她的耳邊念叨。吃飽了要么跟著方瀟成的朋友們去參加各式各樣的聚會,要么就躺在院子里看看書看看電影。隔三差五約上幾個人去逛街,每次都是滿載而歸。
她粗略地算了算,她前二十幾年買的包加起來可能都沒有她這兩個月買的多。最近她忽然迷上了曬陽光浴,天天拉著幾個白人美女往別墅不遠處的沙灘上跑。以至于和方瀟成視頻通話的時候,她看上去黑了足足有兩個度。
方瀟成每周都會跟她視頻,每次問的問題也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問她最近做了什么事,心情還好么,最后問一句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方念稚每次都回他,再過段時間吧。
在國外有很大的好處就是國內的消息傳不過來,只要你不想知道,你就可以不知道。她的幾個好朋友在和她聊天的時候默契地會刻意避開那個名字,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倆在吵架,而且還吵得很兇。
方之允說她這就是在慪氣,自己跟自己慪氣。
就當是這樣吧,方念稚想。她遲早可以忘記他的,只要她不再聽到他的消息,只要她努力去融入另一個環境,只要她拼命地學會忘記。
“Hey,Cathy
,what’s
happened?Why
are
you
crying?”
“Nothing。”
“晚上,有個聚會,會有帥哥很多,你要來么?”安德森用蹩腳的中文問道。
方念稚想都沒想就答應了:“Of
course
,why
not?”
像這種party每周都會舉辦幾回,安德森認識非常多長相帥氣的男孩子,當然他自己就是一個長得特別像年輕時期的里昂納多的超級大帥哥。如果不是因為他也喜歡男孩子的話,再過一段時間方念稚沒準也會愛上他。
Party九點開始,方念稚八點才開始收拾打扮。她的鄰居Tina——一個身高一米七八金發碧眼的俄羅斯美女來她家催了她不下三回。
她能說一口流利的帶北京腔的普通話,方念稚每次和她聊天總感覺自己身處在北京城的胡同巷子里。
“我說念稚,你最好動作利索點兒,今兒來的男孩子都特帥。要是去晚了,Emma她們要把好的先挑走了。”
“拜托莎莎,那可都是安德森的朋友,長得再帥有什么用。”莎莎是Tina給自己取的中文名。
“萬一有例外呢?再說了飽飽眼福也是好的。”
“好好好,別催我了,我換條裙子很快的,馬上馬上。”方念稚說著把人從房間趕了出去,“你在客廳待一會,我馬上下來。”
“好吧。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的手機屏幕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亮。”
“啊?好的。”方念稚放下手中的口紅從床上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有四十八個未接電話,全是一個人打的。
方念稚拿著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瞬間僵在了原地,像是有人點了她的穴,讓她寸步難移。過了一分鐘,屏幕又一次亮了起來。
第四十九個電話。
“喂,請問有什么事么?”方念稚按下了接聽鍵,她覺得那些她刻意壓在胸口下的難過瞬間涌了上來。
周嘉顏的聲音聽上去焦急又憂慮,他幾乎是用吼的:“方念稚,為什么現在才接電話?你現在人在哪?”
她強忍著哭意,故作鎮定地回:“我在哪好像跟你沒什么關系吧。”
“還在洛杉磯么?”
“是啊,干嘛?”
“現在千萬別出門,乖乖在家呆著。”
方念稚覺得周嘉顏的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大晚上的我能去哪。沒其他事了吧,沒事我掛了。”
她說要掛,可到底還是沒有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鍵。雙方安靜了半分鐘有余,周嘉顏那邊才緩緩開口:“別鬧脾氣了好么?”
“洛杉磯的市區突發了暴亂,好幾處地方發生了爆炸,現在外面情況很復雜,你乖乖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從現在開始每隔半個小時我會打一次電話給你,你不要不接聽。別讓我擔心。”
“如果不想我現在就買機票飛過來找你,你就給我聽話。”
……
方念稚遲遲沒有下樓,Tina在客廳里等了她好一會,打算上樓再催一催她。結果門一打開,她便看見方念稚滿臉淚痕地坐在床邊,整個人蜷縮到了一塊還在不停地哭。
“寶寶,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Tina急忙跑到方念稚的身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怎么哭了?”
方念稚一個勁地搖頭,眼淚就像珍珠串一顆一顆掉個不停。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么?不哭不哭了。”
“莎,你還記得我剛來洛杉磯的時候跟你提過的那個男孩子么?”
“我記得,怎么了?”
“他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真的么?那是好事啊。他打電話給你了,你為什么要哭?他罵你了?”
“他跟我說現在市區發生了暴亂,他讓我別出門。他知道我在洛杉磯,我沒有告訴過他我在哪,可是他知道。”方念稚有些語無倫次。她真的沒想到周嘉顏會留意她的信息,還會特地打電話給她,就為了告訴她別出門。
她以為他們之間那點微弱的聯系自她主動選擇遠離之后就已經結束了。
“念稚,那說明他還很在乎你啊。這不是大喜事嘛,你應該開心。”
方念稚擦了擦眼淚:“莎莎,你和安德森說一聲,聚會我不去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我現在心里有點亂。”
“好,那我告訴他我也不去了。你要是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馬上趕過來。”
周嘉顏真的像他在電話里說的那樣,每隔半個小時給方念稚打一次電話。雖然每次通話的時間都不長,兩個人之間也沒什么特別的話要說。
他的電話號碼第五次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的時候,方念稚按下接聽鍵之后主動詢問道:“你……傷好了么?”
“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嗯。”
這一次兩個人默契地沒掛掉電話。方念稚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電話那頭很快就有回應:“我在。”
“我有點困了。”
“你睡吧,電話別掛了。”
“長途電話費很貴的。”
“我付得起。”
“我睡覺會說夢話。”
“我也不是第一次聽了。”
……
兩個人又一次默契地沉默。這次換周嘉顏先開口:“念稚,等你回國,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么話不能電話里說么?”
“總之,我等你回來。”
……
“你真的會等我回來么?”
“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