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兮鳳和盛靈桐二人趕到，卻看見高皇后抱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中年人抱頭痛哭。

在中年人的身后，散落了一地的碎片。

二人對視一眼，不待思索便知曉是什么回事了。

元豐帝道心崩潰了。

元界任何成神的存在，都會被天庭抓走。

哪怕變法成功，真的出現(xiàn)了新的成神法又如何？

怕是前腳剛成神，后腳天庭來人。

這變法，變與不變，已經(jīng)沒有區(qū)別了。

元豐帝深受打擊，直接道心崩潰，境界跌落成了凡人。

而且看他現(xiàn)在這個模樣，怕是識海都蒸發(fā)了，直接回到零點了。

“元豐帝，你是挑起大梁的人，你就這么倒下了，我們無人能夠結(jié)果旗桿。”兮鳳對著元豐帝道。

元豐帝充耳不聞，木訥的望著天。

“你就想當個凡人？當個廢物？那你有什么本事治理國家？你就把你的屁股挪一下，把你的帝位讓出來！”兮鳳喝道。

“你！”高皇后勃然大怒，可看著盛靈桐搖頭，卻是閉了嘴，怒瞪一眼兮鳳。

兮鳳無視高皇后吃人的表情，繼續(xù)叱喝。

“京師大招的事情你忘了嗎？群臣操控大招，打壓寒門學子，這寒門弟子哪一個能夠入得吳水十大門派學堂的？能入十大門派的，哪一個不是家財萬貫，又哪一個不是官宦之家？”

“這種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你的文武百官，就在天子腳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任意操縱。他們在你的朝堂上，是你的群臣，是乖巧的狗！在外面，卻是權(quán)臣，玩弄百姓的虎！什么以權(quán)謀私，什么徇私舞弊，這算是個事？”

“他們一個兩個，穿金戴銀，那個不是家財萬貫，那個不是奢侈揮霍？那個百姓不是怨聲怨言，道路以目？”

“他們爛了，爛的徹底。你在血腥清洗朝野上下，才讓這種現(xiàn)象止住了不少。等你老去，他們將會再來。你是皇帝嗎？你只是他們操縱的一個傀儡，他們想要你生你就生，想要你死你就得死！難道，你忘了幾任先皇是如何不明不白的死去？”

“這些年來，你舉辦大招，舉辦英才大會，廣納天下俊才。你革故鼎新，改革變法，力求圖強，這世道才稍微好上那么一點點。如果你還想當你的皇帝，你就給我起來！”

“如果你不想愧對先皇，你就給我起來！”

元豐帝的道心，一點一點的拼湊起來，但是還不夠，兮鳳冷笑一聲，喝道。

“這世道，百姓與修行者并進，尋常人與神通者同生。這靠的是什么？你作為帝皇，文韜武略，熟讀史書經(jīng)典，還不知道古代昏暗世道，神通者肆意殺戮，斬人如割草、殺人如踩蟻的歷史？”

“現(xiàn)在有太上府來壓著吳水各地的修行者。若是你倒了，單單憑著你夫人一個人，壓得住太上府那些大爺們？”

“你就等著天下蒼生，把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任意羞辱！你還想他們歌頌你的功德？你做夢！”

“你成不了神，等你死去，你覺得你的謚號是什么？”

“衰、惡、靈、幽、桀、昏、廢、暴。這些下謚就是你的謚號！”

“若是你不想當皇帝，立刻退位讓賢，退居幕后，去你的山野里面當你的莽夫。然后笑看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至于你的夫人，可能會被人抓住，斬首示眾。你的女兒，你的三公主，被人肆意玩弄，賣作奴隸！”

一個接著一個的碎片，迅速的拼湊起來，化作一顆怦然跳動的心，隨后大地開始擴張，大海開始洶涌，天空開始伸展。

一個接著一個的星辰，落入了天上，烙印出了群星天空。

元豐帝花白的頭發(fā)，如同墨染一般，不斷變黑，那年老的肌膚，也不斷的緊繃起來。

“爾敢！！”

將劍一挑，長劍抵在兮鳳的脖上。

元豐帝身上籠罩一股沛然之氣，欺身而上。

兮鳳嘿嘿笑笑，輕輕用手抵住劍身。

“你再亂說話，朕就殺你頭！”元豐帝冷哼一聲，將劍抽回。

“想要朕帝位，可沒那么容易。”

“朕統(tǒng)治吳水這么多年，無論如何嚴防細管，都有人叛亂。而始作俑者，往往都是被輕視的家伙。天庭輕視我們，我們就越要蹦跶！”元豐帝冷哼一聲，抽身飛走。

元豐帝恢復了，依舊是哪個意氣風發(fā)的元豐帝。

高皇后瞪了兮鳳一眼，緊跟其后。

盛靈桐有些不理解，問：“元豐帝說那話是什么意思？”

兮鳳嘿嘿笑笑，“沒什么，說我們都是螻蟻的意思。”

盛靈桐更加不解。

兮鳳便解釋道：“你雖然一心學習，但是我知道，你也老在藏經(jīng)閣里面看些志怪小說。你說那些書內(nèi)，主角一路成長起來，最后砍翻幕后主使人。幕后主使人為何不一開始就砍翻主角？”

盛靈桐搖搖頭，“我對此也非常無比的疑惑。幕后主使人老是派人去給主角提升，但就是不親自出手。等他親自出手的時候，主角已經(jīng)把他干掉了。”

兮鳳指了指地下，“很簡單的道理。”

“地上有那么多的螞蟻，你不會去特意的關注其中的一只螞蟻，你只知道他們是螞蟻，你一腳就可以踩死，你一張嘴就可以噴火燒死無數(shù)螞蟻，你不可能大費周章，親自去打他們，因為他們在你腳下爬來爬去，并不影響你。而且這世上那么多的螞蟻，你也不可能去消滅他們。”

“其中某一天，你在院子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只螞蟻，長得很壯碩，很快成為了螞蟻王，一統(tǒng)天下螞蟻。你覺得很奇怪很驚奇，但他們依舊是螞蟻，再強壯的螞蟻也依舊是螞蟻，他們無法對你做什么，你依舊可以輕易殺死他們。你不會去針對一只螞蟻，這樣做毫無意義。”

“再后來，那個螞蟻又便強壯了，變得和蟑螂一樣大了。你覺得更加奇怪了，但是天下那么多怪異之事，他們再強大也是螞蟻，你依舊覺得無所謂，所以你就派你手里的螳螂去殺他們。”

“就這樣，在你的無視之中，螞蟻長大了，到你真正的反應過來的時候，螞蟻王已經(jīng)變得跟人一樣大了。你再出手對付他，他已經(jīng)可以在你手里過招了。最后他不斷強大，直到殺掉你。”

“現(xiàn)在，天庭就是那個人。而我們，則是螞蟻。天庭不會過多的關注我們，因為他注視著整個元界的螞蟻。可是若我們一步步成為螞蟻王，他可能會覺得我們很奇怪，然后掐死我們。但是元界如果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螞蟻王，他不可能把全部的螞蟻殺掉。那樣相當于毀滅整個元界一樣，元界的存在就毫無意義了。”

“所以螞蟻會存在。”

“我們即是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