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一中同長也。圓徑一而周三，方徑一而匝四。

若是一個球，平目望去，皆是圓。

“術數神通，雖以神通為名，卻是以術數為根基，你看這圓，一中同長，包含平等，孰優孰劣？無優劣之分。所以，神通大道無貴無賤，皆來平等，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成道。”盛靈桐微笑著望著道主。

道主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點點頭。

他身后，少年一臉懵逼。

“難道，道主掏出球來，不是讓他們滾球的意思？”

兮鳳聽了盛靈桐的話，恍然大悟，道，元氣凝聚出一個正方體來，擺放在球的旁邊。

道主稍微有些不解，但是沒有打岔，靜靜的看著兮鳳的動作。

“何方圜之能周兮？”兮鳳輕道一句，接著盛靈桐的話講下去，“世人解說功法、神通、大道有優劣先后，其實不然。如同這圓，一中同長，萬事萬物由零而起，不斷延伸，延伸出去的高度是一致的。正所謂條條大道皆可成道。在這基礎之上，延伸出去，蜿蜒不斷，就是這零之后的無數道路。”

“這正方體雖然與圓并不想融，但是在角部切割一分，割之彌細，所失彌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則與圓周合體而無所失矣。”

兮鳳激動的看著道主，激情澎湃，“你是想拿這球來鼓勵我，鼓勵我不看低各路神通，虛心學習，行行得道！”

道主愣了愣，表情僵了僵，然后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僵硬的點了點頭。

“感請道主賜教術數神通！”兮鳳激動的拱手。

道主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細細思考了許久，隨后放下茶杯，道，“術數一道，勤能補拙。但是術數神通，天資卻要比勤奮重要些許。道門自成立以來鉆研術數，術數領域研究甚廣，歡迎天下英才來學習探究，兩位求神通而來，而道門術數神通，有天罡神通三十六門，地煞神通七十二門，不知二位想學習哪一門？”

“這名字怎么這么古怪？”兮鳳臉色有些奇怪，追問道，“有何區別，能都學嗎？”

道主聽了，笑笑，道，“我為道門道主，也不過習得十門天罡神通罷了。術數一道，需要大智慧大毅力鉆研，而且領域甚廣，天地萬物皆可以算術道理來解釋，因此所學駁雜倒是會讓你看似什么都懂，其實什么都不懂。而這天罡地煞神通總共一百零八門神通，各有奇異之處。”

“天罡神通主要計算天文地理、日月運行。地煞神通涉及人文日用。二者由術數演化為神通，各有妙處。”

“不知二位如何選擇？”道主笑笑。

兮鳳和盛靈桐對視了一眼，似乎讀懂了對方的心思一般，兮鳳率先開口道，“我選天罡。”

盛靈桐噗嗤一笑，在兮鳳額頭上彈了一下，道，“一點默契都沒有，我學地煞。”

道主面色古怪的看著二人，有點欲言又止，可又想到道門不是和尚廟那種清規律戒之地，便沒說什么，讓少年為二人倒上一杯熱茶，一杯溫茶入肚，便讓少年帶二人離開大殿。

少年帶著二人前往學堂，騰云而往，不過云霧速度很慢，似乎少年有意為之。

“在下陳樵，聽說二位是變法的重點種子之一？”少年把云霧的速度放得很慢，有意與二人對話。

盛靈桐看了兮鳳一眼，示意兮鳳來回答，兮鳳便回答道，“大概……是吧？”

陳樵目視前方，余光卻是時不時的瞥向二人，聲音有一絲好奇，問，“變法，是為了什么？我從道主哪里聽說御花園變法一事，但是我倒是看不懂為什么要變法。元豐帝大刀闊斧改革教育制度，學堂興起，但是我覺得沒什么必要。”

“哦，我倒要聽聽為什么沒必要？”兮鳳挑了挑眉毛，問道。

“元豐帝改革教育制度，學堂建得到處都是，并且要求人人都識文斷字，習得方術，哪怕是天資愚笨，也要求他們學習。不論是農夫還是漁民，哪怕是商人都有資格去學習，我覺得不妥。”陳樵想了想，道。

“為什么不妥？”兮鳳問道。

“農夫、漁民、商人這類人乃是下等之人，能夠識文斷字已經是善才，為何還強迫他們學習本來就難以掌握的方術、神通？我覺得完全沒必要，我等修行者，并不鄙視、輕視他們，人人相等，我們有大神通，自然可以庇護他們周全。前幾日百鬼夜行之事來勢洶洶，我們反應不過來才讓百姓們傷亡無數，下次我們肯定會保護他們周全！”

兮鳳聽了，搖搖頭，道，“百鬼夜行一事來的蹊蹺，你如何做好萬全準備？而且，你口口聲聲說不鄙視他們，不輕視他們。但是你這番話卻是鄙視他們。”

陳樵不解，兮鳳看了他一眼，“你剝奪他們受教育的權利。”

“人天生便該低等，你生得好，就該高人一等？他們身在農夫家里，便永生永世都是農夫？現在學堂新建，或許他們天資愚笨，一個小小的方術，我們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可以學會的方術，他們要學一日，一月，一年，乃至十年。但人的天資乃是天定，若是他們的子嗣天生聰慧？”

“比你聰慧，甚至比我更加聰慧，比古往今來任何出現的人都要聰慧，那他出生在這種家庭里面，他該怎么辦。以大智慧來耕耘？”

“元豐帝改革教育。很簡單，只是想讓更多的出生在泥潭之中的珠寶，有一個露出光芒的機會，僅此而已。”兮鳳搖搖頭，問道，“變法，御花園談話之時，元豐帝說的很少，迷迷糊糊，后來我回去思考了許久，我不久前去無意中去了華陰界，才知道元豐帝為什么想要變法。”

陳樵不解，問：“為何？”

“身份代換，將心比心。若你出生在一個農夫家庭里面，沒有學堂，沒有元豐帝的教育改革。你一輩子，哪怕你聰慧無比，出生便能識文斷字，一歲便會神通。但是你一輩子，都只能夠在田畝里面耕耘，直到你死去，你臨死之前，看著你的子嗣，永生永世，在耕耘。你會怎么樣。”兮鳳問。

“我會絕望。”陳樵不假思索的道。

“變法給了你機會讓你這個蒙塵的寶珠散發光芒，哪怕希望渺茫。”

“但也是希望。”陳樵臉色變化了一下。

“你不知道天上是什么意思，我后來知曉了。我們修行者，說著我們清心寡欲，但是我們修行的哪一個不是世俗的很，有著欲望，想著混元成神，延年益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與天地齊壽？哪怕我們不這么想，但是有多少個修行者修行不是為了追求力量？”

“但我們永永遠遠，不得成神。”

此話一出，陳樵道心寒顫，出現了細微的裂縫。

“現在我告訴你，你這個修行者，就是農家的子嗣，不僅你一輩子，你的子子孫孫都只能夠在田畝里面耕耘一畝三分地。”

陳樵臉色難看，“我會無比的絕望。”

兮鳳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所以元豐帝掀起變法，培養種子，營造環境。”

“為了所謂的渺茫的希望？”陳樵看著他。

“變法的意義，僅此而已，進步而已。”兮鳳淡淡的道。

“滿足變強的私語而已。”盛靈桐心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