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聽到聲音,邁出的腳步頓住,愣了半響回過身,白梓娜一身粉色的大衣,里面那一件干凈純白的裙子,也被染上了鮮紅的顏色。
她躺在地上蜷縮著,頭上有鮮血源源不斷的溢出。
周圍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全部都被吸引去了目光,大家都是一片驚愕然的神色。
然后,不知道誰了喊了一聲:“啊,殺人了,流血了!”
周圍忽然亂作一團(tuán)。
而厲皓承,就是在那么一團(tuán)混亂中出現(xiàn)在白曉木然的視線里。
站在階梯上,白曉看見男人那一瞬間的慌亂,爾后是快速俯身將地上的女人抱起,步履匆匆朝她走來。
經(jīng)過她身側(cè)的時候,白曉甚至看見了他眼底下那一抹冷峻溫漠的神色,沒有任何溫度,像一把鋒利的刀,最后插進(jìn)了她的血肉里。
厲皓承把白梓娜放在擔(dān)架上,急救醫(yī)療人員迅速推著她往手術(shù)室走,白梓娜躺在床上,眼淚糊了她精致的淡妝,死死捏著厲皓承的手,痛得扭曲了面容,她咬著牙,重復(fù)著一句話:“皓承,不要怪曉曉……”
厲皓承整顆心臟都在顫抖,“梓娜,沒事的,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別擔(dān)心。”
“曉曉不是故意的……”
看著手術(shù)室合上的門。厲皓承有些無力地靠在墻壁上,身心俱疲。
走廊里空蕩蕩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間,白曉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厲皓承雙手握成拳,坐在長椅上,低著頭,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一雙白色的布鞋映入他的眼底,厲皓承緩緩抬頭,就看見白曉精致且瘦的臉龐,神情有些倨傲,眼底沒有溫度。
“白曉!”
明明才幾天不見,卻恍若隔世。
厲皓承知道她在躲著他,手機關(guān)機,他去過葉馨的家試圖堵她,然而她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
他知道,她已經(jīng)搬離葉馨的家,調(diào)查酒店的記錄,也沒有她的入住記錄,京城就這么大,他卻找不到她,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直到那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她京城原來這么大。
原來她要躲著他,是那么地輕而易舉。
厲皓承看著她,輕聲地問:“你跟梓娜說了什么?”
白曉看著他英俊的臉龐上布滿的青胡茬,眼底全是紅色的血絲,輪廓深陷,有些憔悴,她垂在身側(cè)的手輕輕握了握,卻發(fā)現(xiàn)有些無力。
她笑,極冷的笑,淺褐色的瞳仁。驟然一縮,冷冷靜靜地反問他:“你什么意思?”
兩人固執(zhí)地對視,仿佛要將對方看透,卻發(fā)現(xiàn)誰都看不透誰。
人心如此深,掏出來送你面前也未必能摸到真心,何況隔著皮肉,隔著鮮血和復(fù)雜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
心底,傳來一陣勝過一陣的尖銳的疼,什么意思呢?他竟然,在懷疑是她把白梓娜給推下去。
厲皓承抿著唇,整個人宛如置身于黑色的煙霧里,冷峻,陰鷙,駭人,“若是她有什么事……”
“呵呵!”白曉不等他把話說完,兀自地笑了,涼薄溫漠的笑容不抵眼底,“她要是死了,正好隨了我的心。”
厲皓承漠漠看著她,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薄唇里蹦出兩個字:“白曉!”
“你不用這么瞪我,我過來,也不過是想知道她死了沒有,不過那么十幾步階梯滾下去,估摸也是死不了。”
白曉盯著他,嘴巴不受大腦控制,忍不住說出了尖酸刻薄的話。
厲皓承的眼睛陰沉得能滴出水,手上又使了些勁,磨著牙:“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她可以告你蓄意傷害罪!你一直這樣,到底想干嘛?”
“干嘛?”白曉陰沉沉冷笑,抬起秀氣的下巴,傲慢又凜冽,“勾引有婦之夫,你說我要干嘛?”
厲皓承覺得疲倦,看著眼前這個倔犟的女人,心底像是被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食著,又酸又痛。
他確確實實擔(dān)心白梓娜,剛抱著她的時候,她哭著,咬牙得恨著說著白曉的名字。
他抬頭看見階梯上的白曉那一刻,一整顆心都涼透了,腦中第一個浮現(xiàn)的念頭,是白梓娜的若是出事了,那么他一定饒不了她。
他不想看到這個兩個女人因此鬧騰起來,他無法對誰下狠心。
厲皓承想要開口問白曉一句,是不是你推了她,但這句話,卡在喉嚨問不出口,然而換了一種說法,這個聰明又好強的女人,又何嘗不懂他的意思?
事情糟糕透頂,他已經(jīng)身疲力乏。
就像是打了一個死結(jié),怎么都解不開。
白曉瞥了他一眼,極淡,極冷,令厲皓承更是火冒三丈,但是他依舊松開了手。
“你先回去吧。”厲皓承一把將她推開,無力靠在椅背上,撇開了視線,不想對著她的眼睛,看見她眼底的冷漠,還有那里受傷的顏色,“梓娜出來不想看見你,你最好是現(xiàn)在給我滾!”
白曉鼻子有些酸,轉(zhuǎn)過身,字字冷漠,“我只說一次,不是我。”
也許,這就是她追過來的目的,在他抱著渾身是血的白梓娜經(jīng)過她,連余光都不給她的時候,她莫名地揪心。
即使要分開,她也要光明磊落,告訴他,自己不屑這么骯臟,不想在他的眼底,讓自己變得那般不堪。
然而,這一切,也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自取其辱。
厲皓承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削瘦孤單的背影一步一步遠(yuǎn)離,呼吸一緊。
他讓她離開,不過是不想看見她和白梓娜有沖突,更不想看見她被白梓娜指責(zé)。
可是,她似乎不懂,或者說,她壓根不在乎。
……
出了醫(yī)院,白曉忽然想,若是她偷偷生下這個孩子,那以后孩子沒有爸爸她該怎么辦?她又要怎么面對?這個問題,白曉從來沒有想過,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過天真。
她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前。白曉站在路邊,看著天,今天的溫度很低,天空的云層很厚,層層疊嶂地仿佛要壓下來,11月的京城,似乎要下雪了。
“小姐,您上不上車啊?”出租車的司機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