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南一路到了花廳,看到來人早已經坐在廳中。
白伯替他奉好了茶,在邊上候著,“請大人稍候,我家王爺馬上就到。”
話音才落,趙秉南就已經入內。
那人回頭,便起身向趙秉南行禮,“王爺……”
“齊大人,入夜到訪是有何要緊事?”趙秉南打量了一眼,齊于浩身著常服,神情凝重。
原先趙秉煜得勢之時,便派了暗哨把這豫王府盯得很緊。亦是趙秉南平時都很小心,不與朝臣來往過密。齊于浩也知曉此理,一般親自不會登門,偶有書信往來互通消息。
趙秉南傾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坐下說。
二人入座之后,才聽齊于浩開口道,“事關宗正寺。怕中途消息耽擱了,故而才上門向王爺親口稟報。”
孟小冬覺得有些乏了,桌上燭火跳動得厲害,她不想趁夜繼續耗著眼睛,便把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
她正拿著一疊圖紙準備先放進柜子里時,聽到身后有一些細微的響動。以為是外面的丫頭進來了,她回身一看,就見孤山正朝自己走來。
他簡直就像鬼魅一樣,忽然憑空就出現,嚇了孟小冬一跳。
“你……”孟小冬才要問他怎么來了,難道又打了什么壞主意。
就見他伸手一揮,兩扇大門就被氣浪一卷關了起來。
“你要做什么?”孟小冬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想跟你敘敘舊,不想被打擾而已,你慌什么,躲什么?”他見孟小冬轉頭就往里間跑去,勾起一側唇角輕輕笑了。
“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你快走吧,不然我就叫侍衛了!”孟小冬低聲應道,帶著幾分威脅的語氣。
孤山止住腳步,跟她保持了幾步之遙的距離,“過幾日我便會離開京城,興許不會再回來了,不該跟老朋友告聲別嗎?”
孟小冬微微蹙眉,“我們不算朋友吧。”
此話一出,她似乎在他眼眸里看到一絲黯淡神色滑過,可隨即又換上那種玩世不恭的微笑。
他回道,“好,既然不算朋友,也總算是相識一場,送點東西做個紀念。”話音才落,他就丟過來一個小東西,孟小冬下意識地接住,是一枚玉章。
正是他先前讓自己拿著去報信的那一枚,沒有刻字,而是一個古怪的符號。
這東西于她,只是一枚樣子有些古怪的印章罷了,而背后代表什么含義,她不關心也不想知道,甚至她一點也不想要。
見她有些不大耐煩地把玩了兩下手里的玉章,還不等她說出拒絕的話,孤山身形一閃到了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掌順勢一攢,讓她把玉章握在了手心里。
“我難得送別人什么東西,你要是不收,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他微微斂眸,雖然語氣溫和,但話里卻滿滿的要挾。
孟小冬自然也知道他的不保證,就藏了很多種可能,只好皺著眉頭,不大情愿應道,“好了,我收下,那你快走吧。”
孤山忽然抬手從她頭頂發髻上拔下一根簪,“這個就當做回禮,送我了。”
孟小冬趕緊伸手要去搶回,自己貼身用的物什怎好隨意給人,況且那簪子還是趙秉南送她的。她一向不喜戴太多首飾,尤其是金銀器,顯得太過奢華,唯有幾件趙秉南送的玉器,顏色清雅,款式簡單,倒合她心意。
孤山也是看她頭上這簪子看得最久,知道是她喜愛的東西,莫名就動了匪意,生搶了去。奪不了她的心,至少也讓她忘不了自己。
他把那發簪隨手就插到了自己腦后的發髻上,沖著她壞笑道,“到了我這兒,你就別想再要回去了。或者下次見面時,再送你更好看的。”
說完,他轉身就從后窗一躍,再輕身一縱過了院墻,身影一閃即逝。
孟小冬簡直哭笑不得,她低頭望了一眼手里的玉章,那幾日被他帶著東奔西走的光景像是一場噩夢,但愿次生不會再遇到了。
過了兩日,宗正寺傳出消息,說趙秉煜逃走了。
他們才準備帶人追繳時,就在不遠的小巷子里發現趙秉煜身首分離,身邊的血跡已經干涸,估計已經死了五六個時辰。
這件事立馬被上報到朝廷,雖說趙秉煜被貶為庶人,但好歹也是皇室血脈,如今無端被斬殺于街巷之中,實在是駭人聽聞。
文德帝聽說此事時,神情凝重,立馬派了大理寺卿齊于浩去徹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有了皇上的一句話,齊于浩才放心大膽地帶著手下,先從宗正寺開始。
下早朝時,眾臣從太和殿中出來時,一路都在討論著。
趙秉褀對此事也有耳聞,便先來問問趙秉南的意見,“二哥,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趙秉南把前幾日收到柳絮的一封告密信給他看,“你先看完,一會兒這封信還要交給大理寺去的。”
趙秉褀一臉驚訝,接過信來細細看了起來。
“五哥這也太大膽包天了吧。不過,他要對付的應該是咱們才對,怎么會?”
柳絮的信里并未指名道姓說趙秉軒意圖對付何人,只是轉述了她聽到的話,再加上一些推測,只能看出趙秉軒千金一擲,在江湖上招攬殺手,買兇殺害一個不被他承認的兄長。
“這就是辭令游戲了。”趙秉南冷笑了一聲,“他們確實應該計劃的是來殺我,但中間不知為何,傳出來的暗花懸賞,變成了趙秉煜。有人買通了宗正寺,只要他一離開宗正寺便會受到襲擊。”
只可憐趙秉煜還希望出了宗正寺,就能見到救援的人,沒想到卻是早早赴上黃泉之路。
“二哥真不知是何人換了殺令?”趙秉褀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問完之后看到趙秉南臉色微微有些沉了,才趕緊補充,“我只是好奇,并沒有懷疑二哥的意思。”
趙秉南這才神色松緩了一些,“無妨,連你都這么看,恐怕外人更要懷疑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