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抱著對未知危險的忐忑心情,跟著孤山一路向著東北方向去了。
馬車上山,道路愈發崎嶇顛簸。
她本來出行前吃得比較飽,這么顛簸之下,又加上心情不好,沒一會兒就覺得想吐。
孤山見她臉色不太對,干嘔了兩聲之后一直拍著自己胸口。
“你不舒服?”他問道。
孟小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不明擺著的嗎?”她差點脫口而出,你眼沒瞎吧,可還是忍住了。
“前面的路,馬車確實不好走,不如我們下車步行吧。”孤山雖是提議的語氣,神情卻十分篤定,沒等孟小冬回話,就已經吩咐車夫停車了。
那車夫得了原定的銀錢,還不用跑那么遠,自然喜滋滋地收好了就趕著馬車回去了。
孤山遞過水囊給孟小冬,讓她喝兩口水,就接著上路了。
孟小冬喝著水,一邊望著之前冒赤煙的地方,看著雖然近,但實際距離似乎還遠著呢。孤山還放棄了坐馬車,他是嫌自己過得太舒服了,故意來折騰自己的嗎?
見孟小冬望著那信號來源,臉色依舊有些發白。
孤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黑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送進口中,快速咬碎,幾下吞咽之后,對她說道,“我們出發吧。”
孟小冬只能將水囊還給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她能有什么法子,除了快些趕到那集合的地方,滿足了他的要求,指望他信守承諾,早些放自己回去。
孤山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攬住孟小冬的腰身。
她還來不及驚訝,就見他運起輕功來,縱身向著山下一躍。
飛翔一般的感覺,孟小冬只聞兩耳邊呼呼風聲響,身體不時與旁邊的樹枝葉接觸,因為速度之快,小嫩芽也像刺一樣刮得有些疼。
原來孤山是打算走直線路程,直奔那地方去了。
赤煙明顯比方才他們初見時,細了許多,估計再過一會兒,信號會燃盡消失。所以孤山放棄繼續行車,也是為了快些到那里。
只不過,孟小冬很是排斥與孤山這般親密的身體接觸。被他摟在懷里時,他身體輪廓,緊繃結實的肌肉線條只隔著衣衫也因為距離貼近而真切地感覺到。
孤山似乎察覺到她有些躲避,甚至不愿跟自己離得近,輕聲道,“你不摟緊我,當心跌下去。”
他是從樹冠頂上飛馳而過,借力輕縱,像是行在海面上的飛魚一般,輕盈跳躍,劃過陣陣漣漪。這林間本無風,可因為孤山的動作迅捷,孟小冬的頭發都快被吹亂了。
因為從甘州城里出發時,為掩人耳目,她梳的是少女發式,不似婦人發髻那般緊湊,沒想到這時路上倒成了障礙。她下意識低下頭,避免發絲被吹得滿臉都是,這動作卻像是將頭埋在孤山胸前。
他唇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手中微微用勁,故意將她摟得緊了一些。
本來運輕功時,帶著一個不會輕功的人,是極費氣力的事,但孟小冬身輕如羽,抱著她,倒不覺得費事。他余光瞟見她臉頰微微發紅。
“乖女兒,馬上就到了。”他故意輕聲提醒著。
孟小冬抬起眼睛,瞪著他,卻撞上他剩下的那只眼睛,幾分溫柔的目光,讓她一時錯愕。
這人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竟然有些看不懂了。
他們到了林中一處空地邊上。
落地時,孟小冬才聞到一股血腥味。
她四下環顧了一圈,地上歪七豎八地橫了一地的尸首,到處都是打斗的痕跡,不遠處還有一輛翻倒的馬車。
馬車上也盡是砍損的痕跡,跟血跡,馬兒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而且,竟然沒有一個活口。
那么赤煙信號是誰放出來的呢?可這里也不像是一個陷阱。
孤山開始查找殘余信號的出處,而孟小冬則仔細觀察起死人來,這些人有些是死于外傷,身上有明顯傷口跟出血量,而有些人卻看不出有明顯傷口,衣服也似乎各不相同。
忽然孟小冬看到在空地邊緣,深入林中的草地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倒在草叢邊。
她心里一揪,“怎么還有孩子?”
她幾步走過去,俯身想去看看那孩子是否是無辜被牽連,是否還有氣。
孤山在另外一頭,遠遠地看見孟小冬彎下身子想去檢查尸身,他皺緊了眉頭,急叫道,“別碰!”
可是已經晚了,孟小冬伸手扶著那孩子,把他轉動過來,面朝上時,才發現他已經一臉黑氣,早就氣絕多時。但當她看清那孩子容貌時,才震驚,“小六!”
曾經的一幕一幕電光火石一般在腦海里閃現出來,她也是糊涂,原來這孩子并不是所見的那般單純。
即便如此,看見他眼前這樣子,孟小冬還是胸口一陣沉悶,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的,踉蹌著倒退了兩步,一臉哀戚。
孤山趕了過來,一把抓住孟小冬的手腕,翻過來一看。
她的掌心里一些腥紅色的小點,像是沾染了什么顏料似的,卻像是活的一般,片刻時間就漸漸隱入皮膚之中,顏色淡去。
孟小冬只覺一陣暈眩,站都有些站不穩了,卻還喃喃念叨,“小六……小六他……”
孤山迅速點了她胳膊上兩處穴道,暫時封住血脈,這才低頭看到邊上小六的尸身。他沉著臉,半天一言不發,但心情卻好不起來。
“趙秉煜!”他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卻是充滿恨意。
孟小冬在邊上聽見孤山似乎說的是三皇子勤王的名諱,心里還在疑惑,他們不該是主仆的關系嗎?為何孤山要直呼其名諱,難道他們已經拆伙了。可還未及細想,她整個人就向后倒去,天旋地轉一般,神智陷入混沌的漆黑之中。
上梁郡內,趙秉南剛回來,就聽見門口有些響動。
“我瞧見他已經回來了,為何不許我見?”葉憐瑛的聲音清脆。
門口的侍衛解釋著,“王爺何等身份,如非通傳,如非召見,豈能說見就見!還不快退下?”
葉憐瑛似乎并不吃這一套,“讓開!”
趙秉南便讓身邊小廝出去解圍,這姑娘像是生長在鄉野之間,對人情世故甚是不在意,舉手投足之間雖然粗野,但氣勢卻很足,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