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長嘆了一口氣，努力做出惆悵的模樣，“你要是有我那么一個爹，賺得再多，也不夠他浪一把！”

掌柜跟小二的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對孟小冬的疑慮卻是消了許多。

“你意思是，你爹才是騙子，你只是跟著受其牽連？”掌柜的問道。

孟小冬捏起袖子，抹了抹眼角，“我爹好賭，在京城的時候就攔不住。他答應我以后戒賭，再也不沾那玩意兒了，我才把這幾年攥下來的工錢都給他，準備跟他投奔親戚的。沒想到這半路上，又被他給騙了，卷了我的錢，人也不見了。”

這一波三折的，聽得掌柜跟那小二都目瞪口呆。

“虎毒不食子，竟然有這樣狠心的爹！”

“掌柜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有這廚藝，大可以讓我去廚房做幾道菜給你們嘗嘗看。到時候你再做決定！”孟小冬說道。

掌柜的一聽，確實，別的東西好糊弄，可這做菜的本事，是孬是好，一張嘴一嘗不就分了高下。

“行！張寶兒，你帶她去我后院里的小廚！先去試試手，先別讓宋大廚知道。”掌柜的一揮手，吩咐著。

那宋大廚自持會幾道招牌菜，老是吵著要自己漲工錢。如今要是知道自己打算再招廚子，成了也就算了，不成了那肯定還得鬧，還得要漲工錢。

小二張寶不太懂掌柜的心思，就應了一聲，準備帶著人下去。

孟小冬往門口一站，趕緊向掌柜的行了個禮。

不到半個時辰，掌柜的在后院門口就已經聞到香味兒了。

趁著前面沒什么客，掌柜的也迫不及待地到后院小廚房里來瞧一瞧。

“單是聞到這味道，就已經覺得饞了。”

孟小冬微微一笑，遞出一雙筷子，讓他來嘗嘗。

掌柜的夾了一塊，送進口中，邊吃邊品，一雙小眼睛難得地睜大了不少，“這肉看似油厚膘肥，入口卻不膩，滋味無窮，回味無窮。好吃！好吃！”

孟小冬這時才開口，“掌柜的，我這邊一共做了五道菜，你都來嘗嘗。”

嘗過其它幾道之后，掌柜的話都顧不得說，直比大拇指，恨不得抱著盤子繼續吃。

孟小冬心里嘆道，因為現在這時代交通不便，通訊不便，一些簡單好吃的菜譜，卻只能在當地流傳，像一道紅燒肉，做工并不復雜，但起碼要再過個幾百年，才能傳播到偏遠一些的地方去。

等掌柜的吃完之后，她才說了自己的想法。

“這幾道菜，掌柜的以為如何？”

掌柜的連連點頭，把空盤子跟筷子還給她，“你留下來幫廚，我同意了！”

孟小冬卻一笑，“我有個法子，可以讓掌柜的賺更多的錢，不知你可愿意聽？”

掌柜的小眼一亮，看孟小冬的眼神又柔和了幾倍，簡直跟看自己親閨女似的，笑得胖臉都起了褶子，“不虧是在京城里待過的丫頭，見識就是多，說來聽聽。”

孟小冬解釋著，她做的這些菜，不對外公開，只對在客棧中一次性消費滿一定金額以上的顧客贈送，一次送一道。若菜名傳播出去之后，客人慕名而來要點，只要對方能一次性在客棧中預支付一定銀兩，成為特定貴賓，便可以在她的這些菜單上隨意點菜。消費則從這預支費用里扣除。

這些個規矩，掌柜的從來不曾聽聞，只覺得有些太過新奇，一時也反應不過來。

“若是有客人不想先出這筆預支付的銀兩，就想吃一道菜而已，何必這么麻煩？”掌柜的反問道。

孟小冬繼續解釋，“也是可以的，比如這盤菜，他不想成為特定貴賓，就想吃到，得花10兩銀子來買。”見掌柜的下巴都快驚掉了，她才補充，“我只是打個比方。”

“可如果客人預支付了一定額的銀兩之后，他點這道菜，只會扣除4兩銀子。”孟小冬說完之后，掌柜的也跟著點頭，“若是我，那肯定會選這后者劃算的法子來。”

“對，而且特定貴賓，會享受更多的權力，不如到店之后，我們會優先服務，比其他普通客人更先處理他的需求。”孟小冬說著，想了想，盡量又用掌柜的可以理解的方式，再解釋了一遍給他。

就孟小冬的提議，掌柜的跟她又細細討論了個把時辰，只覺得似乎又打開了另一扇窗，開了不少眼界，長了不少見識。

甘州城以北的墨夜山莊。

藍衣睡了一晚上，覺得身子舒暢許多。

她還沒起床，就聽見外間有婢女小聲說話。

“是誰在外面？”在王府的時候，她就保持著早睡晚起，十分警醒的習慣。

婢女趕緊應道，“奴婢小香……”

“奴婢小蓮……”

“是夫人派過來伺候少夫人的。”她們倆合口應道。

藍衣微微咋舌，她本就是個丫頭，怎么還要別人來伺候。她從床上下來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裳，揮手道，“不必了，我不慣被人伺候著。”

那兩個婢女在珠簾外面候著，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香怯生生地解釋著，“若少夫人不滿意我們倆，那奴婢們就去院子里候著了。”

藍衣走出來，打量了她們二人一眼，“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你們伺候，我習慣什么事都自己來。”

她們倆苦著臉，十分為難。

這時，莫離從外面進來，“你就留著她們吧，要是退回去，我母親不知道又要念叨些什么了。”

莫離昨夜在大哥的院子里，跟大哥墨衍秉燭夜談，聊了許多。快天明時才在矮榻上瞇了一會兒，這天一亮，就趕緊起來，回來看看藍衣。

藍衣微微皺眉，欲言又止。

莫離把這兩個婢女先支開，然后才跟藍衣說道，“你就先將就兩天吧。”

藍衣輕嘆了口氣，“那我們幾時能走？”

莫離被問得一愣，有些遲疑，“過幾日就回去。”雖然他是這么答著，可心里卻沒底。大哥說母親中了一種奇毒，雖然面色如常，但每每發作時痛斷肝腸，而且最近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

連啞大夫都說，這毒無藥可救。

毒發之時，不僅會讓人痛，而且內臟肺腑都受到極大的損害。至多再一個月，墨蓮夫人就會油盡燈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