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師班得了令，開始演奏一首《四月春》的曲子。

這首樂曲其實也是常作為舞曲演奏，算是一道熱門曲目，所以眾樂師十分默契而熟練地開始奏樂。

編鐘金屬質感的厚重聲音先響起，穿透了大殿似的。

孟小冬折腰轉身，輕盈曼舞。

雖然她從未在人前獻舞過，但前世里常練瑜伽的多年記憶，依然在身體里長存，節奏感抓準，再加上自己對這種古典舞蹈的領悟，以及現學現賣，糅雜在一處，竟然讓她一舞驚四座。

她身材看似嬌小柔弱，但配合著樂曲，舞動起來，卻似霓裳仙子一般，翩翩下凡來。

才舞一半，眾人臉上皆露出贊嘆的表情。

就連先前跟著柳絮一起詆毀她的那些臣婦，也不由得心驚了起來。

柳絮則是不服氣地啐了一聲，“奇淫技巧而已，哪有大家閨女學這些歌舞伎的本事，真是上不得臺面。”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邊上惠陽郡主卻聽得清楚，很不甘心地替孟小冬反駁道，“若五皇子妃覺得這不算本事，那一會兒本郡主很是期待五皇子妃來點像樣的本事，也讓我們開開眼界。”

被惠陽郡主這么一反嗆，柳絮頓時吱不出聲了。

直到樂曲停止，孟小冬依舊在殿中旋轉著，像是繽紛的蝴蝶，一時間她裙裾上的繡花，讓眾人都看花了眼，仿佛真的看到了許多蝴蝶在空中飛舞似的。

趙秉褀對自家嫂子可算是佩服了，第一個站起身來，用力地鼓掌，拍得手都疼了，還連聲叫好。

趙秉南也是幾乎看呆了，他才發現自家夫人真如瑰寶，總能給自己無盡的驚喜。他還不知道她居然會跳舞，還舞得這么美。

就連趙秉軒一向不屑這孟小冬，頓時都覺得這般比較下來，柳絮實在是太給自己丟人了，恨不得立馬回去就把她給休了。

而趙秉煜卻意外沉默了，捏著手中酒杯，盯著孟小冬，若有所思，目光里意味深長。

壽宴結束之時，孟小冬是與趙秉南乘同一輛馬車離開。

馬車上，趙秉南意猶未盡似的，細細打量著她，“你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孟小冬頑皮一笑，“沒了，我也就會這么一點點而已。”

“方才你跳舞之時，男賓席位上不少目光看得走直了，真叫為夫又愛又恨。”趙秉南一邊說著，一邊將她的身子圈進自己懷里，微微用力將她摟緊了。

孟小冬有些意外，但他的話里意思是在為自己吃醋，只因為別的男子多看了她幾眼。這便足以讓她覺得甜蜜。她伸出手來，勾住他的脖子，“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

若是平時，這種話無論如何是說不出來的，可因為今日在厲王府，并沒有太沉重的事情發生，加上兩人都也喝了不少酒，所以才會不顧矜持，忘了含蓄。

趙秉南聽到這話，心中一燙，情動不已，低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清晨，天剛亮，趙秉南一大早便出門了。

這連續幾日他們夫妻恩愛，合府上下人人皆知。夜里送熱水的仆役們都已經心照不宣了。

早上，孟小冬梳洗整理好之后，忽然看見藍衣收進來洗好晾干熨帖整齊的那件大氅，“這大氅，什么時候，得給六弟還回去。”

藍衣應道，“那奴婢讓白伯安排人給送去吧。反正也已經都清洗干凈……”

孟小冬想了想，“不必了，還是我自己親自送過去吧。”

一來她是感謝那天趙秉寒出手相助，二來她對趙秉寒有幾分同情，也想與六皇子府多走動走動，再加上淑妃之前在宮里給賢妃報信的事情，從趙秉褀那里聽說來之后，她一直念著他們母子的恩。

于是她干脆讓人準備了一些名貴藥材，補身健體效用的，備好之后，便親自去了六皇子府上。

聽說孟小冬上門拜訪，趙秉寒有些意外，又有幾分驚喜。

“快請！”他急切地吩咐下人。

孟小冬入府之后，讓人把藥材送上來，還有那件已經洗凈的大氅。

趙秉寒淡然一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一件大氅還勞二嫂親自送回，真是過意不去。”

孟小冬跟著笑道，“你以為的舉手之勞，對我而言卻如雪中送炭。淑妃娘娘在宮里的直言不諱，也幫了我們許多，這份恩情，我們都會一直記得。”

雖然已猜到她的來意，但聽她句句都提“我們”，與二哥伉儷情深，簡直如連理枝一般，不分彼此，讓趙秉寒不由得涌上一陣酸意。

“既然來了，不如留在府上，一起用個午膳吧。”趙秉寒并沒接話，而是岔開了話題，邀請她留下來。

一頓午飯而已，孟小冬稍加思索，便點了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趙秉寒立刻讓管家去吩咐下人準備。

他轉動輪椅帶著孟小冬在自己宅院中隨便轉轉。

他們倆一同慢慢“走”著，途遇上坡時，因為下人都離得有些遠。孟小冬主動站在他輪椅后面，推著椅背推他上去，動作毫不遲疑，甚至沒有說一句話，像是有一種默契似的。

趙秉寒回首時，孟小冬因為微微用力，身體前傾，她的發絲幾乎掃到了他的臉頰。她的唇幾乎要碰到他的額頭。沒想到他會忽然扭頭，孟小冬直起身子，用微笑來化解尷尬。

那笑容落在趙秉寒眼里，確如一道最美的風景，再有名的畫師也無法繪出的美麗，世間絕無僅有。

只是下一瞬間，他便想到她已經是自己二哥的妻子，胸口就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似的，生生的疼。不知是心理的疼痛，還是已化作生理上真切的感受，趙秉寒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身子也急劇顫抖了起來。

“怎么回事？快來人！”孟小冬被嚇了一跳，她急忙呼喚著。

白澤趕緊幾步沖上前來，從懷里取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塞到趙秉寒的口中，但他牙關緊閉，表情痛苦，那藥根本送不下去。

“我去拿水！”孟小冬立刻自告奮勇朝屋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