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見剛才那些吹捧自己的人，一個個都啞巴了似的，也不知道接話，便回頭想提醒她們，讓她們幫腔跟著一起嘲諷孟小冬。
她一回頭，卻看到厲王妃正寒著臉望著自己。
剛才那句“不會下蛋的雞”，她明明是沖著孟小冬說的，可卻忘記了這位厲王妃才是嫁入皇家最早，可一直因為身體太弱，沒有懷上孩子，前兩年懷上過一次，也小產(chǎn)了。
這話落在厲王妃的耳朵里，極其諷刺，雖然她與厲王也算是夫妻情深，但一直沒有孩子，這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如今這么大喜的時刻，柳絮竟然當(dāng)眾說出這種話來，她怎么可能相信，柳絮只是為了諷刺孟小冬，這分明就是要打她的臉。
“原來五皇子妃是這么想的，只可惜有人辛辛苦苦生出來，不過是個女兒，被夫君嫌棄，侍妾一個一個抬進(jìn)門的滋味恐怕旁人也是體會不到的。”厲王妃的臉色因為生氣而泛著淡淡的粉，說出來的話也是極為刻薄的。
孟小冬卻忍不住要替她拍手叫好了。
五皇子趙秉軒倒沒有真的接連二三地納妾，不過也聽說他與煙花巷柳的女子糾纏不清。
厲王妃的父親兵部尚書如今還在朝中算是風(fēng)光，且還有兄長任兵部侍郎，算來也是娘家有人。可柳絮早已經(jīng)跟柳家斷絕了關(guān)系，娘家無人，只能依仗著五皇子的一點薄情。她還有什么資格在厲王妃面前說三道四。
方才那些跟著柳絮一起嚼舌根的臣婦，趕緊紛紛站到厲王妃這邊來，明里暗里地都數(shù)落著柳絮的不是，氣得柳絮差點要發(fā)作。
這時，門口的下人通報，“呂夫人攜千金到。”
這位呂夫人在京城中也算是出了名的，她以老姑娘的身份嫁給呂大學(xué)士做了續(xù)弦，雖也是正室，一過門，就有呂欣這么大的女兒，也是有意思。
眾人的目光投向門口，呂夫人的年紀(jì)不過比孟小冬虛長了幾歲，因為要陪襯呂大學(xué)士，故意做沉穩(wěn)老氣的打扮，不到三十歲，偏偏要打扮得像四十歲的中年婦人，可臉上的氣色又看著稚嫩了些。
而呂欣站在她旁邊，哪里是母女，倒像是姐妹，只不過她們倆貌合神離。聽說呂夫人借主母身份，在府內(nèi)對呂欣諸多打壓。
前些日子，皇后邀請京中適婚貴女入宮赴宴，為的是給三皇子勤王擇妃，呂欣背著呂夫人，偷偷入宮，似乎還很得皇后青眼。之后還下了兩次帖子單獨邀請她進(jìn)宮，這讓呂夫人心里不舒服了很久。
呂大學(xué)士向來在朝臣中并無站隊，亦無派別，但平心而論，他是更看好豫王，所以曾有意將女兒許配給豫王做妾。只可惜豫王已有孟小冬，心中再也裝不下別的女子。
呂欣曾一度眼里只看得見趙秉南，甚至不惜手段，也要接近他，事過境遷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不如找一個合適的皇子，做正妃更劃算。
什么情愛，不過是云煙，到手的富貴尊榮，才是最真的。
厲王妃挪步過去招呼呂夫人，眾人才散去。
過不了一會兒，宴席正式開始，女賓們被引入席位，與男賓遙遙相望。
孟小冬的位置被安排得靠近主位，又是人前的坐席，她一抬眼，便能看到對面數(shù)道目光投了過來。她卻能一眼找到自家夫君，先沖著他甜甜一笑，再舉杯，與他隔著距離，對飲一杯。
趙秉煜將這畫面看在眼里，輕輕笑道，“二哥與嫂子感情真是好啊，叫人好生羨慕。”
厲王聽到這話，說道，“母后不是給三弟你已經(jīng)相好了人選，過些日子，三弟就不必再羨慕別人了。”
旁邊的幾位皇子紛紛恭喜趙秉煜，趙秉煜舉起酒杯，敷衍地配合著。
皇后看上的那位呂家千金，其實不過是看中了呂大學(xué)士在朝中的人脈。那位呂家小姐，趙秉煜也打聽過一下，聽說脾氣刁蠻，眼過于頂，而且早些時候?qū)ψ约耗嵌缢坪踹�很鐘意。
連二哥都不想要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要。
他把目光落到對面女賓席，直勾勾地打量著孟小冬。
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身材嬌小，看著過于柔弱，一雙眸子又太過精明，聽母后說，她可是伶牙俐齒得很。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他最是討厭了。
孟小冬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望向了他這個方向。
趙秉煜抬手舉起酒杯，學(xué)著剛才二哥的模樣，想邀她同飲一杯，可孟小冬快速收回視線，假裝沒看到，轉(zhuǎn)頭跟旁邊的惠陽郡主說著話。
竟敢無視本殿下，趙秉煜把酒杯微微用力捏緊了。
酒過三巡，宴席上的表演仍在繼續(xù)。
孟小冬起身去更衣，繞過坐席，沿著邊緣，退出殿外。藍(lán)衣跟在她身后，大概是席間喝了幾杯水酒，出來之后夜風(fēng)一吹，有些涼意，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藍(lán)衣一瞧，趕緊說道，“這可不行，奴婢去馬車上取披風(fēng)來，王妃先回廊下稍等等，免得受了風(fēng)寒。”
孟小冬點了點頭，如今酒氣上頭，身上的確有些燥熱，吹些風(fēng)，確實容易著涼。
她目送藍(lán)衣小跑步的去給自己拿衣裳，便坐在廊下等著。
殿中絲竹樂聲傳了過來，那般熱鬧，可那一份狂歡卻不是屬于自己的，她更喜歡無人處的寧靜，一如她總是懷疑青城那小山村。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吹風(fēng)？”身后一個聲音傳來，讓孟小冬一驚。
她回頭看見趙秉煜正一臉壞笑地望著自己。
他幾時也離席出來了？孟小冬有些害怕跟他單獨相處，趕緊起身，“我在等丫頭拿些東西，想必她快回來了。”說著，她就要朝相反方向去了。
趙秉煜一個閃身擋在她面前，“既然是等人，那你亂走，你的丫頭不是找不到你了嗎？不如我陪嫂子一起等等吧。”他說話間，故意向前挪步，像是用胸口去撞她似的。
讓孟小冬幾分窘迫，連連后退。
這情景，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