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冷冷地望著他,“我不會讓你這么輕易死去。”
這字面上的意思,若是放在有情人之間,倒有幾分曖昧,但孟小冬眼中除了恨意,并沒有其它任何情緒。
孤山身上的傷口剛剛被酒水淋過,像是正在灼燒一般,渾身都在被炙烤著,可他居然勾起嘴角,露出笑容來,像是聽到了什么甜言蜜語似的。
孟小冬不再理會他,轉身從藥箱里拿來金瘡藥,一點一點替他上藥。
有些傷口混著血黏在衣物上,她便用刀將布料割開。
望著她這么細致地照顧自己,孤山一低頭,幾乎可以聞到她青絲上淡淡的香味,像是有一雙小手不斷撩撥著他的心。可孟小冬卻不是那么溫柔,只撿了那些傷得嚴重的地方,粗暴地將藥涂上去,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弄疼他。
身上越是疼,他心里對這個女子越是歡喜,更甚者想占有她。
不管她是誰的妃子,他都不在乎。
因為孟小冬的動作,每將藥涂到傷口時,就像又割了他一刀似的,疼得他滿頭大汗,卻咬著牙忍住。即便如此,孟小冬還是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
她輕蔑一笑,“聽說你故意不吃不喝,想餓死自己?連死都不怕,那怎么還怕疼?”
孤山跟著她笑,“誰說我怕?你要是不舍得我死,那我不死了。你把那邊的飯菜端過來,我現在就吃!”
孟小冬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到角落里的飯菜,估計是之前侍衛送過來的,但他一直不吃,也沒人收拾,放在角落,還有飯粒掉在地上,看樣子不像是人弄的,倒像是老鼠過來啃咬過。
孟小冬走過去細看了一眼,果然在碗邊上有些老鼠屎。
她也不能確定這老鼠身上是否帶有什么疫病,但若是因為這緣故,讓他一命嗚呼,豈不是虧大了。
“已經被老鼠吃過了,臟了。一會兒讓人送新的來,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許再絕食!”她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孤山有些迫切地追問道,“那你還會來嗎?”
孟小冬微微一愣,他這是做什么,難道他以為自己還是那個被他制住無法逃脫的弱女子,想從自己這里找機會脫身?她回頭,望著他,“你希望我再來?”
“你若希望我活著,就記得再來看我。”孤山一字一句地說著,像是開出交易的條件。
“好。”孟小冬隨口應著,心里卻在琢磨著他到底盤算些什么。
門口的看守很是緊張,看到孟小冬的身影從地牢里出來了,才算是松了口氣,“您可算是出來了,小的正準備去提醒您呢。再過一會兒,莫離大人他們就會過來了,要是被他們看見我放您進去的,那我就要倒大霉了。”
孟小冬想了想,吩咐道,“他幾天沒吃東西了,給他準備一份新鮮的飯菜。”
“可他不吃……”看守正要解釋著。
“他會吃的,你去準備吧。”孟小冬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那看守一臉疑惑,但女主子吩咐了,也不能不做,于是便只能去準備了。
整個下午,孟小冬在自己屋里,對著一塊羅布練刺繡。
她原本最不耐煩做這種事情,用自己的話說,尤其花費時間在不擅長的事情上拼命努力,不如多花心思做好自己擅長的。
可她身邊最擅長刺繡的青衣已經不在了呀。
嘶……這是她第幾次刺到手指了?
這次刺得最狠,指尖立馬滾出一顆血珠來。
“王妃,怎么這么不小心?您要繡什么,讓奴婢們去繡就好了。”藍衣正巧在邊上收拾東西,聽到聲響,抬頭便看見孟小冬把刺破的手指放在唇邊吮著。
孟小冬輕輕搖著頭,笑道,“沒事,是我自己太笨了。”
藍衣聽到這話,皺緊了眉頭,“哪里的話!您要是笨,那我們這些人可怎么辦?”藍衣是真心佩服自家主子,頭腦靈活,人又和善,掌管幾家鋪子,都經營得有聲有色。莫說是一般女子望塵莫及,就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她的這份魄力。
孟小冬也知道是自己犯傻,她不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醒自己來記得……
這是外面有人來送東西,說是寧連音叫人送過來的,是一套新衣。
按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制的華服。
過幾日,大皇子厲王的壽辰,倒可以穿著這件去了。
“這料子摸著真舒服,王妃您不試試嗎?”藍衣見孟小冬看了一眼,就轉身坐回原處去了。
“不必了,肯定是合穿的。先收起來吧。”孟小冬淡然應道。
而另外一邊,莫離聽守衛說,孤山肯吃東西了,也肯讓人給他上藥了。
“還說什么硬骨頭,到底還是怕死!”莫離輕蔑地冷哼了一聲,便想著把這消息先匯報給主子,說不定再過幾日就能撬開他的嘴了。
而趙秉南聽到這消息,則是多想了一層,“有什么人去見過他嗎?”
莫離搖著頭,“沒有啊,我安排了守衛,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看著,除了我,再無其他人去看過。”
趙秉南想了想,“什么時候發現他肯吃東西的?”
“今日下午,我去地牢檢查的時候,看守說的。是他自己要吃的……”莫離說完之后,再回味了一下,也覺得蹊蹺了。他跟孤山交手兩次了,對招之時通過武功路數,也大概能了解到其人脾性。
孤山用招都是極陰狠的殺招,毫不破綻,以殺治殺,這樣的人行事也是狠絕,不給別人留任何余地,也不會給自己留。他若決定的事情,又怎會輕易回頭呢?
而且他身為煉血堂的頭目,自尊心也是極強的,像那種士可殺不可辱的情結,莫離多多少少還是能體會到一點。所以趙秉南多問了幾下之后,他自己也開始懷疑了。
“去把那時的看守叫來,我要單獨問問看。”趙秉南如此說道。
莫離只好去叫人了。
望著莫離輕步離去的背影,趙秉南眉頭微微擰起,回想起地牢里那人的揶揄,心情極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