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霜滿眼都是小星星的崇拜目光下。

　　蓋聶收回長劍，雨幕回歸如初。

　　“‘勢’有多種，我揮劍斬斷雨幕的‘勢’，是我從小到大終日習武，磨煉許久磨煉出的‘勢’。除此之外，還有‘天勢’、‘地勢’、‘人勢’。”蓋聶抬手一指天上黑壓壓的陰云，“這，同樣是‘勢’。”

　　姬霜一愣：“這算‘勢’？”

　　蓋聶點了點頭：“此算得上是“天勢”，借此‘勢’可以滅火，借此‘勢’足以灌溉農田，借此‘勢’甚至能勝萬軍，借此‘勢’在與人交鋒時亦能奠定勝局！所以這同樣是勢。”

　　“可我，還是不懂。”

　　“還不懂？”蓋聶有點郁悶的眨了眨眼，“蘇秦合縱六國，佩六國相印，這借的是秦國的‘勢’，孫臏復仇龐涓，借的是齊國的‘勢’，而這就是‘人勢’，如果這你再不懂，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此時姬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師哥，我現在大概明白了。說白了，縱劍就是把握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然后找準機會一擊破敵唄，那小莊師哥修行的橫劍具體又是什么？”

　　“橫劍就是主動出擊，去尋求機遇。”蓋聶笑了笑說道，“當縱與橫相互融合，二者相互疊加便會綻放出無可匹敵的力量，這便是縱橫之道。雖說是縱與橫，但兩者相生相克，卻是缺一不可的。”

　　“原來如此。”

　　“縱劍不拘于形，更重于‘勢’。而橫劍恰恰相反，不依仗于‘勢’，更重手段的精妙。所以你今后修煉的縱劍有沒有劍譜其實并不重要，縱劍修到深處，一招一式皆是天定。”蓋聶淡淡的說道。

　　姬霜瞪大了眼睛：“那橫劍呢？”

　　“橫劍，自然是有劍譜的，并且橫劍的劍譜繁雜多樣，甚至這茫茫天下八成的劍法，在那劍譜之中都有記載。”蓋聶指了指雨幕中衛莊的影子，“小莊雖比我還有小上幾個月，但他掌握的劍法卻數倍于我。”

　　“我還能后悔嗎？”姬霜苦笑道。

　　“大概是可以的。”蓋聶微微點頭，“你與我和小莊不同，你身上并未背負著縱橫之爭。但我與師尊的理解不同，你所修行的功法，實際上更適合縱劍、縱劍需要‘勢’，而你功法本身的極寒，同樣是‘勢’。”

　　“師哥，我懂了。”

　　“那你做好選擇了嗎？現在后悔，我會親自去找師父說明，如今變卦還來得及。”蓋聶認真的凝望著姬霜的雙眼問道。

　　姬霜堅定的點了點頭：“我要學縱劍。”

　　蓋聶點了點頭，他將手伸向屋檐旁的銀杏樹枝，摘下了一片銀杏葉:“既然如此，那你將這片葉子拿好，等什么時候這片葉子能夠被你的內力割成兩段，縱劍修行的第一階段我就算你完成了。”

　　姬霜傻傻的凝望著這片銀杏葉：“師哥，您可不要尋我開心啊，我如何才能憑空將這葉子斷為兩半？”

　　“此事甚是簡單。”

　　蓋聶伸手從身前摘下一片銀杏樹葉，他微微屈身到與姬霜差不多的高度，然后將銀杏葉擺到了姬霜的眼前。

　　隨后輕輕用手一晃。

　　樹葉竟在瞬間憑空斷為數截。

　　姬霜瞪大了眼睛：“師哥，你這是如何做到的？”

　　“很簡單，將你的內力凝聚成鋒利的刀刃，然后通過葉脈傳送到葉片之間，刺穿這片葉子便做到了。”蓋聶的話有些晦澀難懂，他想了想又解釋道，“這就是將你的內力轉化成‘勢’的方式。”

　　蓋聶說話間已將手拂過姬霜的肩頭。

　　隨著一股刺痛從姬霜的肩頭傳來，他的衣服竟被蓋聶的手憑空劃破，甚至在他的肩頭留下數道淺淺的血痕。

　　“這是劍氣？”姬霜不確定的問道。

　　蓋聶微微頷首，隨后又搖了搖頭：“所謂劍氣，不過是江湖人對劍道修煉到一定境界的稱謂。當劍與內力的結合，或者說，當你能夠憑空用內力割裂樹葉的時候，你自然就掌握了劍氣。”

　　“好！那我便試試看。”

　　“嗯，那從此之后，上午你便練習切割樹葉，下午就繼續砍柴罷。”蓋聶晃了晃他手中的長劍，“我希望或許有朝一日，你能夠超越我和小莊，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夠做到了。”

　　姬霜呲牙一笑：“我會努力活得比你和小莊師哥更久，到時候，我自然而然就能夠超越你們了。”

　　蓋聶聳了聳肩，也不置可否。

　　。。。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看著每天的日升月沉，斗轉星移，如今已是落雪紛飛。

　　在深山之中，時間似乎沒有了什么意義。如今已是什么節氣姬霜不清楚，如今又是哪個年代他更是不得而知，他只知自己從初夏來到鬼谷，在度過了一個盛夏與金秋之后已來到了寒冬。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數月。

　　涇陽位于后世的陜西，在華夏廣袤的版圖中不算太靠北，不過當今的環境沒有什么大氣污染，因此后世的溫室效應也還沒有波及到這片天地，所以溫度也算寒冷，雪下得同樣極其的頻繁。

　　山中溫度低，雪更不易化。

　　幾場大雪下完，山中的積雪就已能沒過膝蓋。

　　看著鬼谷的存糧，姬霜有些惆悵。

　　鬼谷的灶房里隱藏有一豎井，平日里用木蓋蓋著。這個豎井不算太深，也就三米出頭，有一條木梯豎進井中的地窖，里面藏得也不是什么鬼谷隱藏多年的秘密，只是日常食用的粟與黍。

　　每過幾周，鬼谷子總會帶著衛莊與蓋聶去一趟涇陽城，在買些日常用品的同時，再讓蓋聶與衛莊扛著幾麻袋糧食回谷，隨后將糧食放進地窖中儲存，以解決谷內糧食不夠的困擾。

　　只是他老人家從未帶過姬霜。

　　哪怕姬霜一次次央求他這便宜師伯帶他出去玩玩，但鬼谷子卻從未帶他出去過一次。只是讓他好好練劍，不要受到外物的干擾，等到他劍術小成之后，自然會帶他出去。

　　然后，姬霜信了。

　　直到有一天鬼谷子又雙叒叕的下了山，衛莊不小心說漏了嘴姬霜才知道——感情他這師叔是嫌他腳程太慢。

　　總而言之，鬼谷子這幾個月來神出鬼沒，在鬼谷就沒待上過幾天。而最近鬼谷子又不知為何，竟一次性的出去月余，對此三位兄貴倒不以為意，但此時谷內的存糧卻已漸漸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