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蓋聶與衛莊離去之后，鬼谷子凝視著姬霜平靜的問道：“孩子，你可知我為何單獨留下你一人？”
“弟子不知。”姬霜恭敬的答道。
“與歷代鬼谷不同，我與你師父的老師雖同為蘇相國。但我卻因某些原因，受到了張相國的遺澤，準確來說，我是張相國的弟子。”鬼谷子緩緩說出了姬霜前世不曾聽聞的一件密辛。
蘇相國是蘇秦，而張相國自然是張儀了。
姬霜沒有插話，他也沒資格插話，只是靜靜的聽著鬼谷子繼續講道：
“事實上，到了上一代的兩位鬼谷傳人時，縱橫的學說已有在六國普及的趨勢了，但就在那時，縱橫卻遭到了諸子百家的圍攻。”講到這里，鬼谷子的臉上隱約劃過一絲黯然，“世人皆知蘇相國與張相國死的詭異且蹊蹺，卻不知在這背后，有著諸子百家的推手。”
確實，張儀顛沛流離，蘇秦因車裂而死，而遭受此等困境的還是謀算無雙的鬼谷傳人，這事件的背后無論如何也透露著一絲絲詭異。
鬼谷子嘆了口氣：“自此之后，我與你師父便隱于深山，想要等到機會合適之時再出山，可人算不如天算，當年我與你師父的行蹤不慎暴露，再次引來了諸子百家的圍攻。”
“而在那時，當年詐死的張相國突然出手，救下了我等兩人。你師父在謝過了張相國后再次離去，而我則在張相國門下學習縱橫之道。等我再見到你師父時，你師父已收下了白戰為徒。”
聞言姬霜不由一愣。
白戰？那不是白亦非的父親，白夫人的丈夫嗎？
見姬霜的面色有些怪異，鬼谷子點了點頭：“沒錯，你師父收下的白戰，正是韓國的雪衣候白戰。但當年的風波還未過去，白戰在率大軍滅鄭國時被陰陽家與其他高手暗算，不幸隕落。”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姬霜有些難以接受：“那，那我師父呢？”
鬼谷子苦笑一聲：“等師弟得知時已無法阻止，他也因此而大鬧陰陽家傳承之地，重傷后他曾來見我最后一面，將他畢生的傳承交到了我的手里，說若有合適時機，便幫他傳承下去。”
在聽完事情的原委后，姬霜不免也有些默然。
似乎從蘇秦張儀之后，縱橫便一代不如一代，逐漸被歷史沖刷掉痕跡，慢慢被人遺忘在歷史的長河中。
可悲，可嘆。
“這便是你師父的故事，而作為你的師伯，我也自該傳授與你劍法。”鬼谷子的話鋒一轉，“縱橫有兩門劍術，一曰縱劍，一曰橫劍，這兩門劍法修煉過程不同，風格更是迥異，不知你想學哪個？”
姬霜心里一動：“那縱劍與橫劍的傳承可與師伯的傳承沖突？”
“無妨。”鬼谷子擺了擺手打斷了姬霜的疑問。
“其一，縱橫的傳承遠非武功這般簡單。其二，我與你師父的劍法皆脫胎于縱劍與橫劍。與我不同，你師父得到劍法后續自成另一套體系，我那傳承的絕學你雖無法傳承，但你師父的傳承倒也并不在百步飛劍與橫貫八方之下。”
姬霜感激道：“弟子不敢有所奢求。”
這話倒不算違心，因為姬霜早就做好無法學習百步飛劍與橫貫八方的準備，甚至他連學到縱橫的劍術他都未曾想過，畢竟當初的他，都沒有奢望能成為縱橫的一員。
聞言，鬼谷子不禁贊許的點點頭：“既然你這么想，師伯也便放心了，只是縱劍與橫劍你想學哪個？”
姬霜撓撓頭問道：“師伯，什么是縱劍？什么又是橫劍？”
鬼谷子此時忽然起身，他大手一揮便瀟灑的轉過身去，只留給姬霜一個漆黑的背影：“橫劍，攻于技，以求其利，是為捭；縱劍，攻于勢，以求其時，是為闔；捭闔者，是為天地之道也。”
望著鬼谷子后背上那個大大的“鬼”字。
姬霜此時只想問一句：什么鬼？
聽鬼谷子在這扯了半天，結果說的盡是些讓姬霜半懂不懂的鬼話，只是見他老人家這般激昂，姬霜哪怕千不懂，萬不懂，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擊他老人家的積極性了。
見姬霜遲遲沒有回復，鬼谷子轉身問道：霜兒，你可明白？”
“弟子愚鈍。”姬霜起身后一躬到地，“弟子還望師伯能夠詳細解釋，究竟什么是縱劍，什么是橫劍。”
“以后不懂就問，以后勿要這般遮遮掩掩。”鬼谷子有些生氣的說道，隨后他還是耐心解釋道，“所謂縱劍，是指劍法專攻于氣勢與機遇，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劍不出則以，劍出則一擊斃命。
而橫劍不重于勢，更重于劍法的技巧與招式，憑借的是自身的反應，以及劍法的精妙，你可明白？”
“弟子懂了，那這兩者誰更強呢？”
“事在人為。”鬼谷子搖了搖頭，“縱劍或許強于橫劍，橫劍也或許強于縱劍，強的是用劍之人，而非劍法本身。”
“那師伯當初學的是縱劍還是橫劍？”
“橫劍。”
“那，師父呢？”
“縱劍。”
當說到這里的時候，鬼谷子卻幽幽嘆了口氣，似乎這個問題使他想起了某些帶有感情色彩的前塵往事。
見自己的師伯有些沉默，姬霜也陷入了沉思。
鬼谷子如今解釋的已經很清楚了，其實縱劍橫劍并無高下之分，哪門適合自己，哪門劍法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劍法。但姬霜來到這個世界這么多年以來，如今對劍的印象還只僅僅是停留在劈柴而已。
“其實師伯有一建議。”這時，鬼谷子突然開口。
“師伯請講。”
“雖然師弟的絕學傳承是縱劍，但我更希望你去卻橫劍。”鬼谷子指了指姬霜的丹田部位說道，“玄冰訣這門功法在霸道的同時，還兼顧著詭譎陰冷的特性，雖與縱劍也算匹配，但更適合于橫劍。”
哪成想在聽完鬼谷子的建議之后，姬霜竟如同忽然下定了決心一般：“不，師伯，我選擇縱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