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自江北剛剛結束對小池口圍攻的楊載福部。

“給我擋住他們，一定要擋住！”

在黃文金跳腳大罵聲中，太平軍面對江口的炮臺不斷開火。

雙方陷入激戰，相持不下。

便在此時，突然又有一陣炮彈落下。

這些炮彈精準地命中了太平軍的江口炮臺，其中一發正好擊中了火炮旁邊的火藥箱。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帶著火舌竄起，直沖天際。

火焰席卷了炮臺，伴隨著接二連三的爆炸，讓這里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黃文金身體瞬間僵硬，不敢置信地緩緩扭轉腦袋，看向鄱陽湖的方向。

鄱陽湖中，同樣有上百艘湘軍戰船沖了出來。

彭玉麟站在旗艦的甲板上，臉上露出快意表情。

“長毛賊，你們不是喜歡偷襲嗎？”

“這一次也讓你們嘗嘗被偷襲的滋味！”

在楊載福、彭玉麟的兩面夾擊之下，猝不及防的黃文金立刻就吃了大虧。

幾處太平軍構筑的炮臺先后被摧毀，湘軍的戰船開始抵近岸邊，瘋狂用火力進行壓制。

大量湘軍士兵蜂擁登陸，對著太平軍發起猛烈進攻。

與此同時，北岸上萬清軍也乘船而來，在湖口的側后方登陸。

眼看著已經形成兩面包抄，黃文金肝膽俱喪，在親衛們的簇擁下一馬當先地跑路了。

黃文金這一逃，湖口處兩萬太平軍水師立刻四散逃竄。

熊熊的烈火中，湖口要塞也隨之陷落。

【伴隨著小池口、湖口兩處要塞的先后陷落，九江徹底成為了孤城。】

【而湘軍也得以集中所有兵力，對這座城池發起最后的總攻。】

咸豐八年四月初三。

湘軍的攻勢一天猛過一天，城外的火炮二十四小時不斷轟擊著城墻。

九江城墻上的夯土早被湘軍炮火犁成了蜂窩，比當時最好的曲轅犁翻出來的土地都還要松散。

身形瘦削的林啟榮立在殘破的“勸慰師圣神風”大旗下，身后披風獵獵飄揚，神情極為冷峻。

城墻下，曾國荃新筑的三十座“先鋒壘”已抵近護城河，壕溝里漂浮無數腐爛的湘軍士兵尸體，像一叢叢倒生的蓮藕。

“大人，該用餐了。”親兵捧來半碗混著木屑的觀音土，隨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西門糧庫鼠雀皆盡，您將就一下。”

林啟榮嗯了一聲，接過觀音土，很快吃完。

他站了起來，叮囑道：

“最后的三百石糧食，一定要留給城中婦孺。”

“賊寇馬上就要發起總攻了，今天給兄弟們吃頓飽的，把我那兩匹馬都宰了。”

侍衛隊長吃了一驚，忙道：

“將軍，不妥啊！”

沒有了馬，城破之外怎么突圍？

林啟榮冷冷地開口道：

“你照辦便是！”

很快，幾名廚師將瘦骨嶙峋的馬給宰殺。

沸騰的大鍋中，廚師們忙碌地加入黑色、黃色混雜的墻灰。

這些墻灰能讓饑餓已久的將士們在喝下肉湯之后，止住腸胃難以耐受而產生的腹瀉。

所有人都知道九江城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但沒有人哭泣，也沒有人吵鬧。

一名名太平軍士兵平靜走來，接過肉湯一飲而盡，隨后回到城墻上繼續堅守陣地。

不遠處原本是孔廟的空地中，幾千名婦女兒童聚集在一起。

襁褓中的嬰兒嬌嫩的臉龐帶著幾分臟污，貪婪地喝著稀得不能再稀的米湯。

城外，李續賓和曾國荃并肩站立，抬頭看了一眼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