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年多的對峙,咸豐七年的冬天已然到來。
清晨時分,整個珠江口都籠罩在白霧中。
一陣蒸汽機的巨大聲音響起,英軍旗艦“加爾各答號“的鑄鐵煙囪噴吐著濃重煤煙,將原本白皙如玉的晨霧染成了鉛灰色。
英軍艦隊參謀官克勞福德中校站在艦橋觀測臺,雙手緊握黃銅測距儀的皮質握把,鏡片里倒映著清軍新建的東固炮臺。
六邊形棱堡由花崗巖砌筑,看起來頗為堅固。
外延三十丈的護臺壕溝積滿污水,如果在作戰的時候摔進去,絕對會是一輩子的噩夢。
從這個角度能看得出來,炮臺上的火炮數量并不算多,種類也大多屬于比較落后的那些。
“清國人就憑這些便想要阻擋我們的進攻?”
克勞福德中校露出輕蔑笑意,用鋼筆在紙上唰唰寫下幾個炮擊參數,交給了一旁的士兵。
“將這個送給西馬糜厘司令官閣下。”
大約三四百米的地方,是法軍旗艦“閃電號“甲板上,法國艦隊司令官熱努依少將正用絲絨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鍍金懷表。
懷表背面是拿破侖三世皇帝陛下的徽章,對熱奴依少將而言,象征著他過去為偉大的法蘭西帝國做出的功勞。
“司令官閣下,英國人已經將炮擊參數發過來了!”副官走進來,畢恭畢敬地匯報著。
熱努依少將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面前。
在他的視線中,總計二十三艘英、法蒸汽戰艦正在整齊地朝著珠江口前進。
“打完這一仗,應該就能回歸巴黎了……”熱努依輕聲自語,想到巴黎那邊幾個千嬌百媚的情人,腹部一陣陣發熱。
這該死的東方之地,可一點都和浪漫沾不上邊!
熱努依定了定神,淡淡道:
“跟著英國人就行,讓他們打先鋒。”
蒸汽機的巨大動靜是瞞不過人的。
岸邊的廣州總兵蔡兆恒得到回報后,立刻下令。
“快蟹三號和四號立刻出動進行偵查,其他人馬上登上炮臺,準備迎戰!”
很快,兩艘清軍探哨快船悄然劃破霧靄。
這種四十尺長的竹制快船配有八對木槳,船頭架設著改良版子母炮。
他們小心翼翼地在濃霧中穿行著,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逐漸靠近英法艦隊。
幾分鐘后,兩艘快蟹先后駛出霧氣,正好和不遠處的英法艦隊打了個照面。
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英法艦隊讓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快回去報訊!”
就在快蟹船正在轉向的時候,三百碼外,一艘英國戰艦已經開火。
轟!
六顆炮彈接連而至。
其中三顆落在海面上,另外三顆則分別擊中了兩艘快蟹。
這些炮彈是當世最先進的,里面裝載了六磅的戰斗部。
命中后,戰斗部立刻爆炸開來。
兩艘快蟹不分先后地被炸成兩截,船上的十二名水勇瞬間陣亡。
在摧毀了清軍偵查船后,英法艦隊終于靠近了珠江口。
在這里,清軍設置了一批攔江鐵索。
三十四根碗口粗的生鐵條用浸油麻繩捆扎,每隔五丈懸掛鑄鐵蒺藜,鋒利的光芒閃耀,令人望而生畏。
但這對英法聯軍來說,并不是什么問題。
英艦“科羅曼德爾號“艦艏的破障犁緩緩降下,這個重達三噸的鑄鐵裝置形似犁頭,表面淬火形成的魚鱗紋在撞擊瞬間迸發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