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吧。”藍修笑了一下，有些無所謂。

似乎對是不是他姐姐這件事，也并不上心。

“后來，她離開了，她離開之后，貧民窟的孩子們，再沒有了神。

而我，也走出了那個黑暗的角落，親自出去尋找食物。我的記憶真正開始的地方……也是，那個時候。

時間過得越久，在那之前的事，就忘記的越多。

以至于，我根本已經忘了那個女孩兒的存在。

如果不是……你那一天，突然提起的話。”

藍修的話說完了。

而他們實際上已經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程，時間上，也已經過了一天。

他是斷斷續續說的，其實說了許久，說到嘴唇都已經干裂了。

而葉安也停了下來，找了個擋風的巨石，把他放下。

自己也坐在了沙子上，把水壺拿出來，扔給藍修。

現在他自己的手是能動的，所以她也沒像之前那樣直接上去給他灌水。

藍修接過水壺，眼睛卻是看著葉安，往嘴里抿了一口。

干裂的嘴唇被滋潤，也漸漸有了一點泛紅。

喝了一口之后，給了葉安。

葉安接了過來，仰頭就喝了一口。

“她跟你長得很像嗎？”她隨口問，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藍修唇線輕挽了一下，緩緩的吐出一個字：“像。”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現在到底在哪里。”葉安淡淡的陳述。

藍修笑而不語，輕輕的活動著自己的手指。

如果葉安的眼睛這個時候看向他的方向的話，就會發現，藍修的手指已經十分靈活，完全恢復了之前的正常。

但藍修只是活動了一下就把手收了起來。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在年紀上，應該，比我大十歲吧。”藍修的話語里絲毫不在意嘴里的這個人的生死。

事實上，他也的確不在意。

畢竟于他而言，也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倆人坐在沙地上，如果不是周圍的環境不合適，倒也別有一番風景。

背后是一塊大石頭，擋了大部分的風沙。

“我見過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女人。”葉安淡淡道。

藍修不以為意，似乎并不感興趣。

“她是——”葉安轉過頭，看著藍修，一字一句，“牧師。”

說完這兩個字之后，藍修原本不為所動的眸子突然顫了一下。

說完之后，葉安也沒再說其他。

她只是順便告訴他這件事，也許，牧師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姐姐。

但似乎對藍修來說，這并不重要。

“是嗎？”藍修嘴角似笑非笑，藍色的瞳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不過說完之后，他又側眸緊盯著葉安的雙眼，唇角含笑，眨了下眼睛，“這可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也，只有你知道哦~”

本來就漂亮的眼睛這么一眨，更有些勾魂奪魄。

藍修的眼睛一向漂亮，冰藍色的，有些冷冽，但又好看的剔透晶瑩。

當他一直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那層冰藍色面色覆著的冰似乎都在緩緩融化成水，并不溫柔，可卻另有一種讓人情愿溺死在其中的如水冰涼。

葉安“嗯”了一聲，這件事她也沒放在心上。

畢竟不管牧師是誰，是什么身份。

都不會改變她的行為。

同理，對藍修也是一樣。

“那么，威廉教父呢？”葉安忽然問。

提到這個名字，藍修的神色才明顯的有些變化。

他看著葉安，眼里有著一種十分濃郁的情緒，似乎很快就要傾瀉出來。

“所以，果然，你去過圣約大教堂，是么？”

葉安并不知道為什么藍修的情緒波動會這么大，她點頭，“前幾個月在莫蘭德的時候去過，見到了一個叫威廉的神父。”

藍修眼里開始有興奮蔓延，漸漸的流入眼底深處。

他笑了起來，原來，她真的去了……

他不是錯覺。

雖然，在當時齊擇出現的時候他就能夠確認了。

可是當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著一種令他瘋狂的驚喜。

“一個教堂神父罷了，小的時候，接濟過我。”他笑了一下，“也是一個，智者。”

葉安也是在后來恢復記憶以后，才猜測那位神父所說的，或許就是藍修的身世。

不過直到剛剛，她才肯定了這件事。

她還記得，那位威廉神父想要她帶一句話給他。

但當時被她拒絕了。

現在想想，如果威廉神父讓她帶話給藍修的話，到底，是故意，還是無心？

“小家伙，你說，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出去呢？”藍修往后微微躺了一下，靠在石頭上，神情看上去十分愜意，簡直像是來度假的。

葉安看了他一眼，“你如果不想出去的話，留在這里也可以。”

“那我可舍不得，你都不在了，我一個人留在這里有什么意思？”藍修望著天空，語氣曖昧。卻隱隱帶著一種淡淡的蒼涼和嘆息。

葉安眉心微微凜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曾經在軍校的時候藍修說過的話。

“如果有一天，當我覺得，這個世界于我而言，已經沒有意思了……或許，我會去那里，找你的。”

一向不太喜歡思考人心的她，忽然在這個時候，心里生出了一種陳雜的情緒。

這種情緒她不懂，但讓她感覺不是很舒服。

不過她并不排斥。

她也從不排斥在她身上所產生的任何情感。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或許，當我覺得你有意思的那一刻，上帝就已經為我安排好了后面所會發生的一切……

有時候，神，也許，真的是會存在的。”

他望著天空，唇線彎了起來，輕聲說著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言語。

而在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才轉過了頭，看向了身邊的葉安。

葉安這個時候是摘下了面巾的，側顏整個都暴露在了藍修的視線中。

好看濃淺適宜的剛剛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畔，漂亮的輪廓線條，完美的像是一道精心修飾過的剪影。

夕陽的光輝灑在了臉上，讓她半個身子都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宛如……神祗墜入凡間。

在看著她的那一瞬間，藍修口中不自覺輕聲出口：

“我見主，高高的坐在寶座之上，他的衣裳垂下……圣光遮滿圣殿……”

“你說什么？”葉安聽到藍修的話，但沒聽懂。

藍修剎那的失神立刻回了過來，嘴角含著笑意，“我想知道，為什么你會嫁給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