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九點的時候,他的手機(jī)來了短信,看了下,說:“領(lǐng)導(dǎo)們快要結(jié)束了,我下去結(jié)賬去!”
我站起來,和他一起出了房間,他直接下樓,我去了自己房間。
不大一會兒,我接到了孫東凱的電話:“小易,到我房間來一趟!”
我去了孫東凱房間,孫東凱喝得臉紅撲撲的,正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今晚的飯局還算不錯吧?”我說。
“嗯……”孫東凱點點頭:“不錯,你安排的很好,客人很滿意……今晚司長也來了,有好幾個菜都是他喜歡吃的,今晚他們算是酒足飯飽滿意而歸了。”
“那就好!領(lǐng)導(dǎo)們滿意就好,客人滿意就好!”我說。
“今晚,算是拉開了我們搞刊號的序幕,算是和他們接上頭了,下一步的工作還有很多事要做啊!司長今晚答應(yīng)幫我們運作那刊號的事情了,這是個好兆頭啊,開局不錯。”孫東凱說。
“呵呵……除了吃飯,還得給他們打點吧?”
“那自然是少不了的了,這些人,胃口大著呢,好處少了根本就不點你……呵呵,不然,光吃頓飯,誰會來?沒有外快,他們能幫你做事嗎?這都是規(guī)矩!
“不過,只要能把這刊號搞下來,花再多錢也值得,多出一份報紙,光廣告一年就能增收上億呢……相比我們今后的巨大收益,我們現(xiàn)在花些費用也是必須的。”
我沒有說話,琢磨著孫東凱和我說這些話的用意,似乎他是故意在我跟前吹風(fēng)造勢。
我能肯定一點,那就是今晚吃完飯,那些客人是不會空手回去的,財務(wù)中心主任白天出去搗鼓了半天,估計就是給他們搞東西的。
至于這東西到底是什么,我猜不透,不過大致能估計到是卡,這年頭都實行送卡。不過這卡到底是幾位數(shù)的,我又不知道了。
打個比方,要是財務(wù)中心主任按照孫東凱的授意買了100萬的卡送出去10萬,然后將那90萬再扣除點費用退回去和孫東凱一起中飽私囊,那財務(wù)賬目上是誰也無法說什么的,也是誰也無法查清楚的。
財務(wù)中心主任跟了孫東凱這么久,當(dāng)然不會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也不會是每次都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數(shù)字,或許比這個數(shù)字少,或許會多,甚至多很多。而且此次到底買了多少送出去多少,我也不知道。
作為財務(wù)中心主任來說,他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會計,要想把賬目做得看起來很完美,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事。
孫東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說:“我叫你來,是想和你說,明天我們就回星海。”
“嗯……”我點點頭。
“明天是周幾?”孫東凱問我。
“周六。”我說。
孫東凱笑了:“是的,周六,歡度周末……這個周末沒有什么事了,你也該回家去探親了。”
我笑了下。
“這樣吧,你明天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去了,直接回寧州去吧!”孫東凱說。
“哦……”我點頭:“那好!”
孫東凱專門和我說此事,我想他不是只簡單考慮到我要探親方便,說不定他還有其他意圖,只是我猜不到而已。
“感謝領(lǐng)導(dǎo)考慮周到!”我說。
“呵呵……應(yīng)該的!關(guān)心下屬嘛。”孫東凱笑著:“好了,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我站起來回了自己房間,又尋思了半天,然后給海珠打了電話。
“我在北京和領(lǐng)導(dǎo)一起出差的,干辦完事,明天周末,我不和領(lǐng)導(dǎo)回星海了,直接回寧州!”
“好的,我這就安排人亞茹給你訂機(jī)票。”海珠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正常,但我似乎沒有感覺出以往很開心興奮的樣子。
我也沒有多想。
第二天上午,我直接坐飛機(jī)回了寧州,海珠在機(jī)場接的我。
見面之后,海珠沒有像以往那樣撲到我懷里親熱,只是笑著對我說:“你回來了!”
海珠的笑看起來還算是正常。
“嗯……”我點點頭,攬過海珠的肩膀。
海珠說:“我們走吧,車在那邊。”
上車,我開車,直奔市區(qū)。
“怎么樣?最近還好嗎?工作忙不忙?”邊開車,我邊說。
海珠沒有說話。
我扭頭看了海珠一眼,她正用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怎么了?這樣看著我干嘛?眼睛睜地像牛蛋!”我半開玩笑地說。
我想緩和下氣氛,我感覺這會兒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大對頭。
海珠沒有笑,輕輕呼了口氣,然后說:“哥,我前些日子又去韓國了!”
“哦……又去了。”我目視前方。
“我又去今日旅游那邊了。”海珠又說。
“嗯……談業(yè)務(wù)的吧。”我繼續(xù)嗯著。
“是的,我又見到孔昆了。”
“哦……”
“而且:“海珠頓了頓:“我還專門正式去拜訪今日集團(tuán)的金敬澤總裁和金景秀董事長了。”
“呵呵……”我干笑了下,轉(zhuǎn)頭又看了海珠一眼:“正式拜見啊,談得還好嗎?”
我此時心里還是有些安穩(wěn)的,孔昆說過她會陪海珠去金敬澤和金景秀辦公室的,如果海珠和他們談了什么意外的事,孔昆一定會先告訴我的,但孔昆沒有,那就說明沒事的。
海珠沒有回答我的話,繼續(xù)說:“孔昆陪我去見的金敬澤和金景秀,然后一會兒公司找她有事,就出去了,然后我單獨和金敬澤金景秀聊了半天。”
一聽這話,我心里咯噔一下,孔昆中途退出了。
我不由又看了海珠一樣:“哦……是這樣。”
看著海珠有些怪異的表情,我的心里突然不安起來。
我等著海珠就此事繼續(xù)談下去,因為我想知道海珠和金敬澤金景秀他們都談了什么,但海珠卻隨即轉(zhuǎn)移了話題:“哥,星海還是很冷吧?”
“嗯,是的,春天還沒來到。”我心不在焉地說。
“可是,寧州的春天已經(jīng)到了,你看,路邊的油菜花正在盛開,多美啊!”海珠指著車外說。
“是的,很美,春天來了。”我看看路兩邊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的確很美。江南的春天到了,星海卻依舊春寒料峭中。
在這溫暖的季節(jié)里,我的心不知能否輕松下來。
“先去公司吧!”海珠說。
“好。”我隨口答應(yīng)著,心里還在想著海珠剛才說的和金景秀金敬澤會面談話的事,這會兒海珠閉口不提了,我也不能主動問。
“先去剛接手的那家你原來的公司吧!”海珠又說。
“哦……”我一怔,然后點頭:“好!”
海珠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要見到老員工了,不激動嗎?”
“呵呵……”我輕笑一聲:“一把年級了,哪里那么容易激動。”
“似乎,自從你當(dāng)年出走之后,自從冬兒接手那公司之后,你回去見到過你的老員工吧?”海珠說。
“他們和你提到過?”我說。
“沒有,我從你的話里感覺出來的。”海珠說。
“嗯,我回去過一次。”我說。
“如果我不問,你是永遠(yuǎn)都不會說的,是不是?”海珠說。
“不是那意思,我是覺得沒有必要說!”我忙解釋。
“你是覺得什么事都沒有必要和我說是不是?”海珠又說。
“阿珠,這……不是這意思!”我說。
“哼……”海珠輕輕哼了一聲,然后說:“你的那些老員工,見了我,個個都彬彬有禮客客氣氣,雖然挑不出什么毛病失禮的地方來,但我總覺得欠缺了什么,他們對我似乎不由自主就隔著一層,似乎很難真正親近起來,似乎從心里就沒有把我當(dāng)做自己人。”
“一開始不熟悉,慢慢就好了!”我說。
我知道他們對海珠和對冬兒一定心里是有區(qū)別的,畢竟他們和冬兒的感情深,當(dāng)年一起打拼過的,感受肯定不同。但這話我顯然不能和海珠講。其實我即使不說,海珠心里未必就沒有數(shù)。
“我看要是冬兒去了,他們肯定就不會這樣!”海珠果然說。
我沒有說話。
“在他們眼里,我是后來者,是生人,而冬兒是和他們和你一批的,是一起打拼過的,所以,他們對冬兒的感情就比對我的要親近很多,是這樣的吧?”海珠繼續(xù)說。
我繼續(xù)不說話。
“我這話是不是在自討沒趣?”海珠說。
“有點!”我說。
“你的老員工是這樣,那個總經(jīng)理,冬兒的表妹,也是如此,見了我客客氣氣一口一個董事長地叫著,我聽了感覺好別扭!”海珠說。
“不叫你董事長叫你什么?難道叫你總監(jiān)主任經(jīng)理?”我反問海珠。
“亞茹他們都叫我海珠姐我習(xí)慣了,她叫我董事長,口氣還每次都很客氣,我就是覺得很疏遠(yuǎn),感覺隔著距離!”海珠說:“很顯然,這個冬兒的表妹,雖然工作上我挑不出什么問題,但她的心里,還是和我有隔閡的。”
“你聘人家是來做事的,做生意做業(yè)務(wù)的,又不是來和你談情感的,你要求那么高干嘛?”我說。
“我怎么聽你這話不對味呢?怎么感覺你胳膊肘子往外拐呢?”海珠不悅地說。
我笑了下:“不是的,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只要他們做好本職工作就好了,不要要求太多,老板和員工的關(guān)系,可以做朋友,也可以保持普通的上下級關(guān)系,未必人人都要和老板做朋友,老板也無須非要員工對自己有感情,本來大家就是打工的,和老板就是付出和回報的關(guān)系,付出勞動收取報酬,干嘛非要求人家對你有親近感呢?沒有也無所謂啊……”
海珠呼了口氣:“如果是其他的公司,如果換了別人,我不會這么想,但是,這是你的公司,是你以前的老員工,我知道他們對你的感情都是很深厚的,既然對你感情深厚,那么,他們就該對我也是如此。
“而現(xiàn)在,他們對我根本看不出什么親近感,仿佛是陌路人,仿佛我和你根本就沒有關(guān)系……顯然,在他們心里,是傾向于冬兒的,是偏向冬兒的,他們對我,是帶著一種戒備和疏遠(yuǎn)的。”
我其實承認(rèn)海珠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不能在口頭上附和她,不然她會心里更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