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會向著她。”
穆依嫻抬起頭,眼神里既帶著絕望,又帶著恐懼。
穆恒將帕子丟在她懷里,掀起衣袍就坐在她對面,能清晰的捕捉到她臉上的表情,薄情的唇瓣輕啟,“梳雨回來的那日,母親派人過去刺殺,也是梳雨命大,才活了下來,這是其一。”
他抬眼,看著她微怔,“九王爺送嫁衣那日,你卻出頭,想要蓋過梳雨,去頂替她的頭銜做九王妃。”
“嫁衣在大姐姐身上。”
“但你有這個心思。”
穆依嫻開始不說話了,她無法反駁。
“還有!”穆恒的唇角驀地變冷,卻突然冷笑出來,“你讓穆佳曦幫襯你做的那些事情,還用我一一道來么。”
穆依嫻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不用了,但凡傷害大姐姐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這總可以了吧。”
她倔強的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不讓自己在這么卑微的流下淚水,可淚水聽不得她使喚,她越是去抹,反打是留下來的越多。
“我想要問一個問題。”
穆恒看她,示意她繼續(xù)問下去。
“究竟我是你親妹妹,還是穆梳雨是,為什么,這些年你沒有偏袒我,無時無刻都在照拂她,你之前在軍營時,也時常去別莊去看望她,我都知道的,我全部知道!咱們是一母同胞,她穆梳雨在咱們面前就是個外人……”
“梳雨不是外人!”
淡淡這一句話,堵住穆依嫻的千言萬語。
“穆梳雨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白氏端著茶盞在外面回來就聽見這句話,嫁給茶盞往桌子上重重撂下,面色不好的朝著穆恒看去,“她就是個外人!”
“你從小就護著穆梳雨,你眼里就真的沒有你母親和你妹妹么!”
“那母親害死梳雨母親時,可曾想過這件事情給她帶來的后果。”
白氏被穆恒看的發(fā)虛,臉色頓時蒼白。
“梳雨原本應(yīng)該有個很美好的家,是母親親手摧毀這一切,現(xiàn)在母親依舊這般理直氣壯,難道當真不怕爹爹知道?”
穆恒說的針針見血。
他親眼看到白氏怎么傷害穆梳雨的生母,又是用什么樣的手段將她害死。
那副丑陋的嘴臉,是穆恒至今無法忘記的,與現(xiàn)在慈愛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看見了?”白氏一臉驚恐,腳步朝著身后踉蹌。
“對,我是看見了!”
就是因為知道這么多黑幕,他才會對穆梳雨這么好。
這原本是起初的想法,可等到他暗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穆梳雨并不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最原始的感情開始釋放,甚至從那以后,看著穆梳雨的目光都會不一樣。
“人活在這個世間,不應(yīng)該欠別人人情。”
穆恒重新站起身子,對著白氏還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可那目光騾子坳穆依嫻身上,就會讓人毛骨悚然。
穆依嫻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
白氏見穆依嫻渾身抖如是篩糠,擋在她的面前,警惕的看著眼前陌生的兒子。
“前廳的人想必都到齊了,父親最不喜人遲到,母親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吧。”
穆恒說完這句話,率先朝著門口走去。
白氏回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女兒,本能的伸出手安撫她,“是不是嚇到了,都怪為娘的不太謹慎,那件事情被你哥看到了,才導致他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總歸是咱們身邊的自己人。”
穆依嫻眼睛里的驚恐還未曾散去,她揪住白氏的衣袖,指尖微微顫抖,“不,他討厭我,他恨我……”
“傻孩子,那是你親哥,怎么會恨你?”
穆依嫻嘴里喃喃道:“還是要來的,還是要的……”
白氏聽不懂穆依嫻的話,只當她是嚇到了,安撫了半天才牽著她的手來到前廳。
翠云居。
玉清拿著新年穿的新衣服過來,見穆梳雨愣愣坐在床榻上,她忙勾起嘴角的笑意上前,“小姐怎么在發(fā)呆,這會子老爺和各位小姐妹也圈在外面,咱們可不能慢一些,被人抓住了話柄,豈不是平白一些冤枉了?”
穆梳雨被她這么一說,這才起身,“說的也是,穆佳曦那張嘴指不定會說出什么話出來。”
玉清和柳絮二人給她換上衣服,這件衣服做的很是奢侈,光是面料就用了不少錢。
也算是穆臻對穆梳雨的補償。
今晚的守歲,怕是穆臻有話要交代吧。
穆梳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反倒是要聽一聽他會說出什么話出來。
等和穆巧巧來到前廳,除了穆佳曦,剩下的人全是都到齊了。
主座上的人還是空著的,下面依次是白氏,薛氏,林氏,挨個坐下。
因為今晚是除夕,穆臻自然會把白氏和穆依嫻給放出來。
可這個穆依嫻與往日陰陽怪氣的樣子不同,反倒是縮在白氏身后,老實了不少,一張小臉煞白,像是涂抹了一層白面。
難不成在祠堂里,整個人思想有所領(lǐng)悟,得到了升華?
穆梳雨只是覺得好笑。
她覺得有兩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等她下意識轉(zhuǎn)過身時,迎上穆恒炙熱的眸子。
想要躲開,已經(jīng)被男人捉個現(xiàn)行。
穆梳雨只好頷首,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穆巧巧那邊。
這目光輕輕淺淺,在穆恒身上并沒有過多停留,也就沒有注意到穆恒今日的穿著打扮,只覺得快點躲過去。
“喲,二姐姐和白姨娘被放出來了啊。”
穆佳曦剛剛在門口進來,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前廳。
白氏瞥了她一眼,并未有言語。
穆佳曦給穆恒福禮,又走到穆依嫻身邊來,見她臉色煞白,像是受到了驚嚇,本想拿著帕子在她眼前揮一揮,結(jié)果穆依嫻就驚呼一聲,似乎在自己思想里反應(yīng)過來,人也被桌子腿絆倒,要不是被身后的丫鬟扶著,現(xiàn)在指不定就直接摔倒在地!
白氏忍不住推搡了穆佳曦一把,“你做什么啊。”
她急咧咧的將穆依嫻圈在懷里,自然不知道自己用的力氣有多大。
穆佳曦被這一巴掌可是推的不輕。
她手眼瞧著扶在桌子上,心中閃過一抹壞心思。
現(xiàn)在這么雙眼睛看著她被白氏推了一把,怎能不夠好好利用一下呢。
原本想要扶著桌子的手也放下去,整個人朝著地上倒去。
“曦兒——”
薛氏忍不住喊出來。
那聲音凄慘,恨不得驚動府內(nèi)所有人。
尤其是讓穆臻聽到才好呢。
穆佳曦預想的疼痛沒有來,好像跌入一個人的懷抱里。
她睜開眼睛一瞧,發(fā)現(xiàn)是穆恒。
“三妹妹真是太不小心了。”他將穆佳曦扶起時,還湊到她的耳邊和她說了句話,這句話讓穆佳曦變了顏色。
看到薛氏過來,還要不依不饒的樣子,她忙堵住薛氏的嘴。
回頭對著穆恒說道:“多謝大哥出手幫忙。”
穆恒也只不過笑笑,“舉手之勞!”
被穆佳曦按在座位上的薛氏臉色并不大好看,小聲和她說道:“咱們明明……”
“娘,大哥是個明白人,他看得見!”
這句話是穆佳曦對著薛氏咬耳朵。
這穆恒可不是隨便就能得罪起來的,他可是府內(nèi)唯一的男丁,那待遇自然不是她們庶女能夠比的來的。
薛氏一聽這話,也瞬間老實下來。
她還犯不著因為這點小事就把穆恒給得罪了。
等眾人落座,穆臻也進了屋內(nèi)。
他看起來很開心。
今年才是全家人團聚的日子。
除夕夜守歲是難免的。
穆梳雨起初還好一些,到了后面眼睛都要睜不開。
還是柳絮和玉清一個勁給她說些笑話,或者玩一些小游戲,這才挺到新的一年。
中間大家都吃了餃子。
這才是圓滿。
吃完餃子繼續(xù)守夜,穆梳雨第一次覺得古代的規(guī)矩比較多。
她努力睜著眼睛,看著對面穆佳曦靠在薛氏身上已經(jīng)睡著,便沒有什么顧慮,靠在桌子上也同樣睡了起來。
興許是桌子比較硬,她睡得及其不安穩(wěn)。
穆恒見穆梳雨嬌憨可愛的睡姿,終究是于心不忍,拿著自己的護手,來到穆梳雨旁邊。
他在幾個為數(shù)不多清醒人的注視下,輕輕抬起穆梳雨的小腦袋,將自己灰白色的護手墊在她的腦袋下面。
撤回手時,他的手背能清晰感受到女子白皙光滑的皮膚。
被她蹭過的地方,在發(fā)熱。
穆恒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索性精神了不少,他朝著穆梳雨看過去,細細的打量她。
等外面終于響起打更的聲音,穆梳雨也在鞭炮聲幽幽醒過來。
她見旁邊的穆巧巧的身子動了動,顯然也是剛剛醒。
穆梳雨打了個哈欠,這下子終于可以回去睡覺了。
等起身的時候,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護手。
還沒等她追問,旁邊的柳絮就忙回道:“這是大少爺?shù)模笊贍斠娦〗闼貌惶崳匾饨o小姐墊上的。”
穆梳雨問,“他親自給我墊上的?”
“奴婢就在旁邊,這還有假?”
穆梳雨將護手遞到柳絮身邊,“去給大少爺送過去吧,順便表達下我的謝意。”
柳絮對穆梳雨的態(tài)度產(chǎn)生很大的茫然。
小姐好像有些不太開心。
等穆梳雨站起身子,看著穆恒原本的座位上沒有人,與穆巧巧一同出了房間,剛剛繞過走廊,便看到前面離著一抹俊逸的身姿。
男人漸漸回過頭來,不是穆恒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