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梳雨帶著玉清直奔著翠云居去。
剛剛走到院子口,便看到翠云居燈火通明,外面聚集了一圈下人,里面依稀傳出來痛苦的叫聲。
穆梳雨推開一干人等,看到正中央趴在長長板凳上的柳絮,脊背上有幾道清晰的鞭痕,傷口外翻,看著有些駭人。
兩個小廝在柳絮一左一右,在看到穆梳雨時,停下來手中的動作。
就在柳絮旁邊,匍匐在地上的人身上顯然也受了幾鞭子。
就連四姨娘林氏也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可不就是外面小廝說的,院子亂了套么!
“我們的大小姐還知道回來!”
白氏坐在主座上面,拿著手帕卻能夠拭著唇角,神情迫使不屑。她抬起手,旁邊的丫鬟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你們愣著做什么,五十大板還沒有打完,就不要停手!”白氏喝道那兩個小廝。
小廝身上一抖,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的拿起鞭子,重重的敲打在柳絮身上。
“唔……”
柳絮緊緊咬住自己的手背,她知道穆梳雨就在身后,她不想出聲給小姐惹沒有必要的麻煩,她還能忍得住。
穆梳雨站在門口,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起來,渙散的眸光如利刃般聚集起來,她幾乎跑到柳絮的跟前,將那兩個下人推開。
“小姐……”柳絮疼極了,回過頭來時,臉上布滿了汗水和淚水,發髻也全部散亂,和她離開府內是天壤地別。
“別哭,我不會讓她們欺負你。”
穆巧巧眼睛也濕濕的,暗暗握住穆梳雨的手,抬起頭左臉頰上的那道血痕,是再清晰不過了。
她體內似乎都要噴出火光來,猛地站起身子,朝著周圍怒道,“誰打的四小姐!”
那兩個拿著鞭子的小廝本嚇得虎軀一震,腳步往后踉蹌著。穆梳雨的氣啊長很強大,他們也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卻還是垂著頭過去。
“你們簡直好大的膽子!”
穆巧巧和柳絮都是穆梳雨身邊不可或缺的人,現在兩個人都挨了打,明擺的就是和穆梳雨過不去。
白氏輕咳一聲,“他們膽子不大,是我讓他們打的!
穆梳雨聞言,斜睨過去,那目光中含著吃人的野獸,恐怖極了,冷笑道,“姨娘平白無故的打人,似乎說不過去。”
“誰讓她們沒有看管好我們的大小姐,任由大小姐胡來,現在居然敢這么晚回家,都是這群奴才挑唆的,我不打她們打誰!
白氏理直氣壯,要理由,她有的是一堆。
就不怕制不住眼前的小蹄子。
穆依嫻站出來,看著依舊是很柔弱,“大姐姐這又去哪了,自從父親出門辦差事,大姐姐怕是好幾次都這么晚回來的吧!
“又?”穆梳雨唇角卷起一抹譏誚,“看來二妹妹還派著人跟著我,我現在做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二妹妹的眼睛啊。”
穆依嫻想起那次在所有人面前丟人,她心里就跟火燒似的,反倒是說出話也沒有平常那些好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姐姐若是沒有去做什么虧心事,何必會害怕。”
在這個封建社會,女人不到天黑回家,就是傷風敗俗,是有罪的。
玉清有些擔心的看著穆梳雨,等事后,她一定要提醒穆梳雨,少和那些男人來往。
“說得好,奇怪了,我又不是二妹妹口中說的那樣,我為什么要害怕!”穆梳雨迎上穆依嫻的目光,底氣十足。這群人就是挖著坑自己呢。
她話鋒一轉,絲毫不給穆依嫻留情面,“也對,二妹妹的思想不干凈,也難怪會這樣想!
“你……”
穆依嫻本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些字眼卡在喉嚨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難受極了。
白氏攔住穆依嫻的手臂,眼光透過穆梳雨朝著她身后的丫鬟玉清看過去。
“你來說,你家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玉清見白氏目露兇光,知道自己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
她跪在地上,一言不語。
沒有穆梳雨的命令,她不會張口說半句話。
“你說是不說!”
玉清索性將頭扣在手背上,跪在原地。
態度已經表情一切。
“不用問了,我去了九王爺府邸!
“你以為你說那些話我會相信?”白氏才不會相信,一個女孩子家竟然主動去未婚夫的府邸。
這就算是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
白氏拽著玉清的耳朵,狠狠擰著一圈,逼迫她抬起頭,“臭丫頭,嘴這么硬,來人,給我拿木板過來,我要撬開她的口……哎呀……”
白氏松開玉清的耳朵,看到穆梳雨緊緊握住她的手臂,這小蹄子李琪真是夠大,疼她淚花在眼中泛濫。
“姨娘何必強人所難,前段時間九王爺那般照拂我,我理應上門感謝,做人一定要知恩圖報,這個三歲小孩明白的,姨娘怎會不明白?”
“你以為我真相信你的鬼話!
白氏抽出自己的手,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無論是不是真的,教訓一下穆梳雨,滅滅她的威風,那也令人舒暢的事情。
她重新做回自己的座位上。
對著拿著木板上來的小廝怒道,“動手!”
那些小廝剛要動手,就緊接著聽到一聲怒吼,“我看誰敢!”
這一聲響徹半邊天,帶著十足的威懾力。
小廝當場停下手。
“我是當家主母,給我用力打,誰不敢,趁早給我滾出穆府!”
穆府是個好地方,好多人擠破了腦袋都想進來當差,穆府大小姐雖然是未來的九王妃,可穆府說到底還是白姨娘當家,誰敢得罪!
他當下掄起手中的木板,朝著玉清的臉上打去。
‘砰’的一聲。
玉清閉上了眼睛,感覺有人抱住自己的身子,那悶聲落下來,卻沒有砸在她的身上。
她睜開眼睛,見穆梳雨抱住自己的身子,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挨下那木板。
“小姐……您讓奴婢受著吧,你快到旁邊去!
穆梳雨的目光幽深可怕,她直勾勾的盯著白氏,將所有的怒火釋放,“有本事沖著我來,打我的丫鬟做什么,你有本事打我!”
“真是反了,反了!”白氏幾乎就要捶胸頓足,手顫抖著指著穆梳雨,“將大小姐拉開,給我重重的教訓這個賤婢!
穆梳雨是打不得,既然她這樣在意身邊的丫鬟,那就狠狠的教訓丫鬟。
下人們就過來拉扯穆梳雨的身子,可她死死的護在玉清,緊緊抱住她,就是不松手。
白氏惱羞成怒,嘴角揚起一抹陰狠的笑意,“打,也該讓大小姐漲漲記性!”
“白姨娘,打不得,打不得,大姐姐是未來的九王妃,是太后親賜的婚約,咱們穆府得罪不起的,何況大姐姐身上一向特別虛弱,更是打不得的!
“要你管!”
白氏踢在穆巧巧的腹部,力道又大,她都要喘不上氣。
‘砰’
又是一聲悶響。
穆梳雨回頭凝視拿著木板的小廝,眼神很犀利,如陽光下的刀子般。
小廝慌起來,手一抖,木板掉在了地上。
等他彎腰要去拾起時,穆梳雨已經先一步將木板拿在手心里。
她一步一步朝著白氏走去,白氏也根本就坐不住,當場站起來,顫著聲音問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姨娘不分青紅皂白就痛打我和我身邊的丫鬟,你說我現在要做什么!”
“我是在教訓丫鬟,你非要自己用身子擋著,那怪得了誰!卑资夏_步往后退著,她自然是害怕的,“我警告你,你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老,老爺也饒不了你!”
穆依嫻面無表情,“我娘總歸是你長輩,你……啊……”
穆依嫻捂住發疼的肩膀,耳邊嗡嗡作響,疼意順著耳后根蔓延到肩膀,發髻上的珠花摔在地上,頓時四崩五裂。
“嫻兒,我的嫻兒!
白氏將穆依嫻抱在懷里,還沒說出一句指責的話,穆梳雨手中的木板又落了下來。
如數落在穆依嫻的身上。
一下,兩下……
她身上剛剛挨得,還有穆巧巧,柳絮……
她都要一一討回來。
還以為她是個窩囊廢,被罵了不出聲,被打了也只能受著。
白氏既然那樣想,那穆梳雨就做給她看看,看看她是如何一報還一報。
整個院子里,只有穆依嫻在失聲尖叫。
這是主子們的事情,下人們也并不好插手,雙方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得罪哪一方都是不好過。
大家全部小聲的喘息,無形中將板子落在穆依嫻身上驟然放大。
眼瞧著穆依嫻疼的都要站不穩,穆梳雨這才作罷。
她將板子狠狠的扔在白氏腳邊,“我不過今天給二妹妹提個醒,做人一定要厚道,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依嫻滿臉淚痕,哆嗦在白氏的懷里,聲音還是帶著哭腔,“明明是你,都已經是訂婚的人,可還是與其他男人不明不白,你對不起九王爺嗎?”
她心里就是有怨氣,九王爺那樣好的男人,她卻不珍惜,與別的男人有染,她這樣的女人,何德何能嫁給她心中的英雄。
在穆依嫻心里,能嫁給九王爺的人必定是最純潔最美麗的女子,穆梳雨配不上。
“你說夠了沒有!”
門口傳來一聲男子的輕呵。
眾人的視線朝著那人看過去,只見一身白衣塑身的男人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那里,更不知道他聽得進多少,可剛才那句話,是帶著怒氣的。
秦鈺在陰暗處走出來,臉難看到極點,每往前走一步,宛如在地上砸出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