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輕聲的問她：“下次還敢嗎？”

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他想要聽她求他。

他還想要聽她叫他哥哥，叫他郎君。

太子殿下瞇起了眼。

他低聲的說話，就像是地獄里面勾引人的惡鬼一樣：“就當我的太子妃，好好的當著，不好嗎？”

白夢涵突然清醒了。

就像是有一根針狠狠地扎了她的意識。

她猛然的抬起頭，猛然的意識到，眼前的這些都不是夢境，都是真實發生的。

這時候實在是有些晚了，外面甚至有著打更的聲音，此時，打更的聲音伴隨著仆人更替燭火的聲音，周遭安靜得驚人，又真實得驚人。

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

不是夢。

太子殿下晦澀不明的眼眸，也不是夢。

她微微抬頭，便對上了那一雙眼，還對上了此時太子殿下微微俯身，咬她耳垂時，神色之間帶著的勾人意味。

她的心突然很沉，很沉。

她低低的問他：“你對待那個青衫女人……也是如此嗎？”

她突然扯了這么遠的話題。

慕容楓皺著眉頭，想了一陣，這才想起來，白夢涵說的“青衫女人”，是指司徒月。

他淡淡道：“我不曾對司徒月做過任何事情�！�

白夢涵垂下目光。

她不信。

能讓一個女人如此死心塌地……

慕容楓肯定也對青衫女人，做過這樣的事情吧？

“本太子要怎么說，你才能相信？”

頭上突然間傳來了太子殿下無奈的聲音。

他松開了對白夢涵的禁錮，像是很失敗，很頹廢，他嘆了口氣，轉過身去，沒有看她，“你一直這么覺得嗎？”

白夢涵卡殼的腦子，慢慢的恢復了神智。

剛剛被她無視的，忽略的，不愿意去想的，此時，都慢慢的重新涌上了心頭。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他其實很高大，也很瘦削，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才開始瘦的，他的朝服看起來也有些不合身了。

她默然。

氣氛陷入了長久的凝固。

好久，才聽見太子殿下冷笑了一聲。

他轉過身來，看著白夢涵，目光幽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

他看著白夢涵，冷笑著道：“你是不是沒有心�！�

她慢慢抿直了唇。

她對慕容楓道：“太子殿下才是沒有心的人。天下諸事，太子殿下都用來算計，連同女人的感情，女人的心�！�

說到最后，她微微閉上眼睛，掩去眼里輕輕泛起的淚珠，將這些破綻盡數擦去之后，她這才重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慕容楓，道：“你才是沒有心的人。”

就像是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影響他的感情一樣，太子殿下永遠都像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恐怕連心都沒有。

說完了這番話之后，白夢涵便重新閉上了眼睛。

她等著太子殿下對她的懲罰。

生殺，從來都掌握在太子殿下的手中。

她身為太子殿下的太子妃，生死本來就都由著他。

他要她生，她便生。

她惹他不高興了，他要她死，她也逃不掉。

這才是最正常的相處方式。

她身為一個平凡的女人，又來到了這樣一個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早就應該看清楚，選擇不去相信那些可笑的真心，不去相信那些可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早就是他的太子妃了。

他高興時，她是他堂堂正正娶進來的太子妃。

他不高興時，把她殺了，把她送人，都是有可能的。

她現在激怒他了。

再加上之前，她說過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僭越。

就算太子殿下覺得她再特別，再像一個適合合作的人選，今后，他肯定也厭惡她了。

“白夢涵�！�

太子殿下的聲音緩緩傳來，卻不像是她所想的那么冰冷，甚至，在這句話里，還帶著少許無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在朝著她緩緩走來。

她閉緊了眼睛，不敢睜開。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撐起來的堅強，在睜開眼，看到眼前人之后，便選擇了退縮，便選擇了土崩瓦解。

她不能再那樣了。

她早該看透了。

但是……

“我以為你一直明白我的心意。”

“山林一行，你失蹤之后，我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我不想失去了，于是，我在山林里面，找了你一次又一次，找了你兩天兩夜�！�

“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是我不信。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么一件事，我也根本不會想到，你之于我，竟然如此的重要�！�

“我兩天不曾去早朝，太過猖狂，所以，皇帝這才會被我所激怒，直接把批奏折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我，想要我因此犯錯，被他貶去外面出征遠行�！�

她的心慢慢加快心跳。

就仿佛下一刻里，便能跳出自己的嗓子眼。

她難以置信。

但是太子殿下還在繼續說話。

他自言自語，又帶著一股難言的苦澀之意：

“我原先心想著，出征的話，我一去，恐怕就是好些年，即便沽名釣譽，也要費上不少的時間作為代價，我不希望你念著我，念上這么多年，所以，我原本想的是，不與你說我的這番心意，便讓我凱旋之后，再將此與你說�！�

“但是，我卻不曾想，這不曾挑明的心意，原來你是真的一無所知，甚至，你還坦然的跟其他的男子共處一室�！�

說到“其他的男子”時，太子殿下說話的語氣突然一變，變成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甚至是殺意的。

他冷著聲音，道：“不過，你放心，就算你喜歡殷歌，你也不可能跟他長相廝守，因為本太子會殺了他。一個殷歌，本太子殺得，十個殷歌，本太子也殺得，如今本太子喜歡的人是你，想要長相廝守的人，也是你，所以，天涯海角，本太子都不許你逃�！�

她慢慢的睜開了眼。

視線里，她瞧見了一身朝服的男子，看著她，站在燈光寥落處，目光卻極其認真，像極了他此時說話時認真的語氣。

她突然覺得很無奈，又很可笑。

原來……

他喜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