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涵覺得自己在深海里面浮沉。
身體一直保持著一種窒息的感覺。
半夢半醒之中,她眼前隔著一片海,看見了一副從未見過的場景和畫面。
那是一處深山。
深山很大,上面繁雜的樹木也很多,一個個,都是白夢涵所不認識的。
這的確是她沒有來過的地方。
但是,為什么,現在她到了這里?
白夢涵突然間想到了上一次,她突然之間夢到了寺廟那邊,慕容楓背著他母親的尸體慢慢爬樓梯的模樣。
那么……這一次,是不是也一樣?
白夢涵的心里咯噔一聲。
她定睛往前看去,這時候,她面前那種像是被海水淹沒的朦朧感,也慢慢的消失掉了,慢慢的變得清晰了起來。
她逐漸的,看到了深山里面正在逃跑的一個少年。
少年大概十四歲的模樣,此時,一身黑衣,身上的頭發十分的凌亂,都散落在了肩頭,身上也有著大大小小,不少的傷口。
此時,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往后看,去確定身后追兵的位置。
是的,追兵。
此時,他的身后有著許多追兵。
那些追兵一個個的,都是十分健壯的漢子,這會兒,那些漢子們一個個眼里冒著殺氣,都沖著那少年喊話:
“站住!”
“你現在停下來的話,還能饒你不死!”
“我們爺的手段,可是不簡單的,特別是你這種負隅頑抗的,要是一直不肯服軟,一直在逃,等你精疲力盡,被我們給抓回去之后,我們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你聽說過五馬分尸嗎?現在你服軟,還能免于一死,要是你一直選擇逃跑,那么被我們抓回去,肯定要被五馬分尸!”
……
一句句,都在勸他別逃。
他們都在威脅著他,和他說,要是繼續逃下去的話,他難逃一死,而且還是被人折磨致死。
折磨致死嗎?
白夢涵的心也微微一顫。
而那少年自然也聽見了他們的話。
此時,那少年聞言,嘴邊浮起了一個很是嘲諷的笑,隨后,他腳步都沒有慢,繼續跑,繼續逃,像是完全不為他們的話而動容一樣。
白夢涵看得一清二楚。
她現在就像是處在上帝視角一樣,能夠把這些都清楚的收入眼底,而且……她還驚疑不定的發現,這個少年的眉眼輪廓,很像現在的慕容楓。
所以……這是十四歲的他嗎?
她的心微微一沉。
那十四歲少年躲避的腳步十分的刁鉆。
他顯然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他掃了眼眼前的山林,便在最短的時間里,做出了十分明智的選擇。
他選擇設陷阱。
他故意往小的,刁鉆的地方里鉆。
他十四歲,還小,而且也沒有多受家里人寵愛,身量就很小,鉆這樣的縫,是綽綽有余的事情。
而那些大漢們不一樣。
他們個個都是彪形大漢,身材很高大,十四歲少年能夠鉆過去的地方,他們鉆不過,只能繞路走。
這樣下來,少年往往能有時間喘一口氣。
但也只是喘口氣的時間罷了。
他一直沒辦法逃離這些大漢的視線范圍。
這些大漢就像是在跟他玩著消耗戰似的,是,你身量小,你能鉆過去的地方,我們不能鉆過去,這是一個麻煩事,但是,我們比你大,也比你壯,體力比你好得多,只要這樣的消耗下去,總有一個時候,你會被我們抓到。
你被我們抓到,只是時間長短罷了。
但是,這樣的打消耗下去,這些大漢們難免不高興。
他們用言語威脅著慕容楓,希望他能夠早點放棄掙扎,奈何慕容楓一直不下圈套,久而久之,他們也不由得出了怨言:
“老子抓了那么多人,這是最難搞的一個。”
“可不是嗎?就他會躲,都躲了大半天了,浪費我們的時間。”
前兩句話倒還好,只是在抱怨罷了,白夢涵原本還聽得沒什么感覺,結果又聽見一個賊眉鼠眼的大漢壓低著聲音說:
“他不是長得挺好看?”
他這話說完之后,當即有人附和道:“對,我看他那眉眼,嘖……尋常男兒家,哪有長成這個模樣的?”
白夢涵的心微微一沉。
再看那少年的眉眼。
他眉眼輪廓跟慕容楓很像,慕容楓一直是一個美男子,后院里頭,也時常有人在看到慕容楓的容顏之后便直接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他。
只是,這樣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甚至,白夢涵曾經聽小谷說過,太子府里面有一個小廝看了慕容楓一眼,便喜歡上了他的容顏,從此心心念念,都是慕容楓,甚至對他百般獻媚,結果,慕容楓在得知了小廝是喜歡他才這么做之后,便直接一紙遣退書,讓他離開。
那小廝在拿到遣退書之后,哭得悲痛欲絕,梨花帶雨,但是慕容楓卻毫不動容,連帶著面色,自始至終都是冰冷的,從不施舍那小廝一眼。
白夢涵起初聽見這么個故事的時候,還覺得荒唐,哪有男人喜歡男人的事情?結果,在今天,無緣無故進入了這個夢境,又看到了這一幕,聽到了這些大漢的骯臟話語之后,她這才心尖微冷,忍不住想……
慕容楓小的時候,是不是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因為眉眼好看,從小就勝過尋常男兒,所以,他從小就被男人所覬覦,甚至是言語猥褻……
就像是現在,這個長得像慕容楓的少年,就被這樣言語猥褻了。
她處在上帝視角,所以,此時,連帶著他們此時淫蕩的笑,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若是能把他抓到之后,一番玩弄……那該是多好的事情?”
“而且這少年的性子還夠烈,到時候,說不準要我們幾個人一起……”
人性的劣根性,在這一刻里畢露無疑。
而不遠處,因為他們談論得足夠小聲,此時的那個少年,對此一無所知。
白夢涵不由得對他升起了幾分擔心。
面對這樣的事情,他……要怎么去應對?
此時的那個少年,他還在用盡全力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