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能夠按捺住自己的貪心，好好的安于現狀，滿足于一個側妃的位置，就這么度過余生該多好。

如果……

在那一日，她被黃曼婷欺負，慕容楓如天神一般降臨，幫她化除危險的時候……她沒有心動，該多好。

只可惜這一切到底是都發生了。

這一切，到底是都覆水難收。

李雪兒失魂落魄，但卻再不敢跟慕容楓提出什么要求了。

因為她十分的清楚，這個男人的心里……沒有她。

……

李雪兒最后的背影有些可憐。

白夢涵跟慕容楓一起，走出李雪兒的院子的時候，白夢涵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已經是第二次不小心踩到慕容楓的裙角了，慕容楓無奈之下，只好停下腳步，詢問自家太子妃：“怎么了？走路的時候都這么的魂不守舍，一直出神？在想什么事情嗎？”

白夢涵回過神來，微微抿緊了嘴唇。

她猶豫片刻，這才低聲道：“太子殿下，這是不是就是捧殺？”

將一個人捧到高位，養尊處優，在富貴的心理沉溺自我，最終自我殺害。

她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這李雪兒分外的可恨，而且李雪兒還不知恩圖報，罪加一等，但是直到現在，白夢涵在冷靜下來之后，這才后知后覺，覺得自己的后背也一陣冰冷，因為，李雪兒的這種癥狀，像極了捧殺。

聽清了白夢涵問的話后，慕容楓原本嘴角還掛著的清淺笑意，此時突然慢慢的冷卻了下來。

“本太子還不屑于做捧殺女人的事情。”

這是慕容楓的回答。

他回答的時候，聲音也分外冰冷。

白夢涵的心無聲落了一拍。

她下意識的抬頭去看慕容楓。

但是慕容楓已經不愿多說。

他的眉眼冷似北方的雪，上面有難以化解開的冰霜。

白夢涵的心落了一拍。

雖然有些荒唐，但是在這一刻里，白夢涵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慕容楓的母妃。

她只知道因為慕容楓的母妃死了，所以慕容楓當時年紀甚小，卻一個人把他母妃的尸體背上了寺廟埋葬。

但是她從來不知道，慕容楓母妃的死因。

而現在，她只是提起“捧殺”，慕容楓的反應就這么大，那會不會有著這樣一種可能？慕容楓的母妃……其實就是死于捧殺？

慕容楓的眉眼還是冰冷的。

滿臉上，都帶著跟他這個人一模一樣的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也就是這么個人，他從小就失去了母愛。

而皇家里頭，一個皇帝有著數不清的女兒兒子，每天都關心不來人，更不提他能不能給自己其中的一個兒子或者女兒一次父愛了。

慕容楓從小就沒有愛。

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愛。

所以……

他才不懂得世間感情。

所以……他這才步步算計。

因為他沒有被愛過，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去學會愛一個人。

他想要一個東西時，依靠的都是算計。

白夢涵突然明白了，也突然，喉嚨干澀，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提及了你的傷心事，我跟你道歉。”

白夢涵干巴巴的道。

雖然她知道，她現在再道歉，可能已經沒必要了。

但是她還是想要鄭重其事的跟慕容楓道上這么一聲歉。

因為他值得。

而且在這一刻里，她也沒有繼續執著于“殿下”跟“妾身”了，她跟慕容楓之間，本來就是“我”和“你”，原本那樣官方的說辭，拿來哄哄世人倒還好，拿來哄慕容楓，她不愿意。

她貪心。

她想要與眾不同。

想要慕容楓心里的，與眾不同。

即便是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她也想要盡力的，再貪心一下。

“……”

慕容楓低垂著眼，沒有第一時間的說話。

他應該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因為被觸及到了自己的逆鱗，他剛剛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說出來的話也太兇了會兇到他家的太子妃。

真把人給兇哭了，等下要哄她的人，也還是他。

倒不如現在先識相一些，早些調整好情緒，收回前言。

但是他沒有想到她會道歉。

聽到她道歉的聲音之后，他身體微僵，反而因為這件事而決定有些別扭了。

做錯事情的人是他，是他自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該讓太子妃道歉。

“不是你的錯。”

沉默好久之后，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來，吐出來的，卻是這么干巴巴的一句話。

慕容楓又沉默了好久。

想找一個最十全十美的理由。

但是，還沒等他找出來這個十全十美的理由，視線里面卻多出了一只手。

是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輕輕的用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就像是在安慰他一樣。

用這樣廉價的安慰。

慕容楓的眉頭，難得的慢慢的松開了。

他大概……是真的沉溺溫柔。

美人鄉，兵家冢。

他這一次，逃不掉了。

但是那只手沒有握很久。

她在拉了一下，算是安慰了一下他之后，就默默的放開了手。

慕容楓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剛剛沒有第一時間的回過神來，回握住這只手。

“殿下覺得好多了嗎？”

耳邊傳來太子妃的聲音。

慕容楓恍惚回神。

他說：“多謝。”

也算她有心了。

他沉默片刻，才道：“本太子這輩子，就算手段用盡，也不會捧殺。”

他寧愿把白夢涵扶持得很高，去權衡后院的位置，也不會對白夢涵進行捧殺。

他寧愿用盡所有的手段，也不會去捧殺一個人。

讓一個人先得到希望，最后再自我絕望，這樣的手段，用在一個女人的身上，未免也太無恥。

白夢涵有些驚訝。

慕容楓……跟她說的，居然會是這句話。

她猜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猜到這一種。

白夢涵啞然失笑。

失笑后，她對慕容楓道：“那就不提這些事情了，提這些事情，只會讓人不開心。”

頓了頓之后，白夢涵這才慢慢的，補充上了后半句話：“妾身不想要殿下不開心。”

即便是皺著眉，她也不愿意見到。

她不想他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