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涵這樣的使喚,原本是沒有人愿意去的,總得推脫一番,但是這時候,此時非彼時啊。
這會兒太子殿下的心情不好,周圍都是低氣壓,沒有人肯跟太子殿下站在一起,所以此時此刻,當聽見白夢涵使喚他們的話,他們一個個就像是得了圣旨一樣,高高興興都搶著要下去沏茶。
白夢涵也沒去管。
她剛剛說出那樣一番話,其實也只不過是解釋一下自己為什么會晚出來的原因。
因為……
她原本想要依靠化妝,給自己換上一張臉,最起碼,也要換一下眼睛,讓自己的眼睛不要太像那位“前輩”。
但是,在化妝臺之前做了幾分鐘之后,白夢涵這才遺憾地發(fā)現(xiàn),她不會化妝。
于是最后,她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直接拿起鉛粉在自己的臉上拍,把自己的臉還有嘴唇都給拍得蒼白如紙。
這樣的方法雖然很簡陋,但是效果卻是十分的明顯,因為在拍完鉛粉之后,白夢涵照了一下鏡子,就明顯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色白了許多,也多了點憔悴,看上去,就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樣。
要是化妝多年的老手,說不準能夠看出來,但是,像是慕容楓這樣的男人,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畢竟,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碰過女孩子用的鉛粉?
果然慕容楓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來。
他只看出了此時此刻白夢涵臉色的蒼白。
于是在微皺眉頭之后,慕容楓問道:“你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白夢涵搖頭道:“今日身體不適。”
慕容楓想起女人每個月都有的那不舒服的幾天,微微頷首,便表示自己明白。
只是……
眼前的白夢涵,真的不是那位“前輩”嗎?
慕容楓又皺緊了眉頭。
這會兒,下人已經(jīng)把茶給沏好了,由一個老實的人,把茶顫巍巍地端了上來。
白夢涵把住了手邊的門,擺出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樣,輕聲輕語的問著慕容楓:“太子殿下不若在妾身這邊坐一坐,喝一口茶,歇息一下?”
慕容楓擰眉看了白夢涵一陣。
白夢涵雖然臉涂白了,顯得十分憔悴,但是那一雙眉眼,卻還是如星子似的,此時看著他發(fā)出邀請,就像是勾人的狐貍,在對他伸出爪子。
“……好!
一聲幾不可見的好,連慕容楓自己也是暗自驚心。
他怎么就答應(yīng)了呢?
原本他來白夢涵這里,只是想要試探一下,看看白夢涵是不是那位“前輩”,而今天,他在確定了白夢涵是女人的那幾天之后,慕容楓就在心里頭基本上打消了這一個奇怪的想法。
而現(xiàn)在,在這剩下的時間里面,他應(yīng)該利用這個時間,繼續(xù)去找那一位“前輩”,而不是答應(yīng)白夢涵的邀請,在這邊喝茶浪費時間。
想到這里,又重新打量著眼前的白夢涵,慕容楓眼里的光,不由得又深了幾分。
白夢涵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怎么了?”
慕容楓收回目光。
就像是被觸及的逆鱗一樣,他有些不悅的直接撇開頭去,隨后,邁入屋子。
白夢涵:“……”
好吧,剛剛是她親自邀請的慕容楓。
雖然說她剛剛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但是現(xiàn)在這個慕容楓,他好像是當真了,真想要在她這邊,喝茶浪費時間。
算了。
誰讓慕容楓是大哥呢?
她現(xiàn)在在這個太子府里面住,一直是慕容楓的太子妃,一日就要聽他的話。
無奈的搖了搖頭后,白夢涵便跟上了慕容楓的腳步,一起邁入了屋子。
跟往常一樣,此時他們?nèi)デ皬d,喝茶。
慕容楓走到了前廳之后,便坐在了主座上,只字不發(fā)。
白夢涵看著他這樣周身的冷氣,平生第一次,她覺得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
他就像是有著千萬張面具一樣,他時而可以運籌帷幄,布局擺布。時而可以壓低聲音說話,勾引她的心神。又時而像是此時此刻一樣渾身冷漠,讓世人望塵莫及。
想到這里,白夢涵原本要走過去的腳,也在這一刻里頓住,只知道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此時的慕容楓。
女人看上他的目光也太過于顯眼,他沒辦法忽視掉。
再忍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無法忍受后,之后慕容楓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白夢涵,道:“大可不必如此看我!
白夢涵這才回過神去。
太丟人了。
她剛剛竟然盯著慕容楓的臉,盯到了走神。
耳尖微微一紅,白夢涵沒好氣的道:“也不是在看你,只是在看你的臉罷了。”
慕容楓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一種說法:“看我的臉不就是在看著我嗎?”
白夢涵死鴨子嘴硬:“才不是呢,我只是覺得你這個臉好看,又沒有覺得你這個人好看!
慕容楓沉默了片刻。
白夢涵還記得他心心念念算計自己的模樣呢。
茶樓那會兒,他看似是攤開了心扉,打算跟她坦誠以待,但是之后,就在她拒絕了他不久之后,他竟然直接想要揭開自己的面紗,這哪里是對待一個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雖然是曾經(jīng)的救命恩人。
白夢涵很不高興:“你這樣事事算計,攻于心計,慕容楓,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的性命也是可以用算計去衡量的?”
平生以來,還是第一個人,跟他問這一個問題。
她問他,他自己的性命是不是也可以算計得來的?
但是……
輕輕一笑之后,慕容楓道:“本太子的性命嗎?本來就是算計得來的!
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他風輕云淡,卻渾然不似說謊。
因為他的性命,本來就是算計得來的。
皇家的孩子,大多都是早夭,他能夠活到現(xiàn)在總得有他自己的活路。
在黑暗無邊的路里,他只能無助地往上爬,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停下來,只要他掉下去,那么他就粉身碎骨,死無全尸。
他還不想要粉身碎骨,死無全尸,他在這一條黑暗無邊的路上,已經(jīng)走了太遠,太遠,付出太多也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