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孟涵昏昏沉沉醒來,手正吊著鹽水。
嗓子干涸的像是火燒,發不出什么聲音,環顧四周,并沒有見到厲卓炫。
左側擺放著水杯,她活躍了一下手指,嘴角苦澀的觸碰水杯,“哐!”玻璃碎片跌落地板的聲音。
厲卓炫跑了過去,手指節已經淤青紅腫。“你醒了?”
“嗯。”指著水杯,楚孟涵會心一笑。
按壓著自動起伏的病床,厲卓炫擦拭著楚孟涵嘴角旁的水珠,臉色仿佛置于寒冬臘月般,死寂著。
文淵叫來護士打掃玻璃碎片,周遭依舊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楚孟涵看了一下病服,回憶起昨晚大出血的事情。“好了,不要那么緊張了,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坐在你面前嘛!”楚孟涵揉了一下他的嘴角,主動活躍氣氛。
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懷孕的事?
厲卓炫示意文淵離開。楚孟涵看著他的手,“這是怎么回事?”零散的記憶,并不涉及到他受傷的記憶。
“沒事,昨天不小心磕的,倒是你,還想的起來昨晚嘛?”厲卓炫從悲痛中硬核擠出幽默,可這話聽得楚孟涵依舊羞愧不已。
“昨晚綁架我的人,你查清楚了嘛?”楚孟涵轉移話題的同時,也被厲卓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文淵應厲總的要求,已經吩咐院長臨時轉隔音的房,以免受新生兒哭聲的刺激。
“正在追查!”厲卓炫眼底復雜,大手剮蹭著她的臉頰,“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厲卓炫點到為止,輕描淡寫,只字未提流產之事。
楚孟涵仍舊覺得他反常,雖然面上波瀾不驚,其實厲卓炫的心底卻涌起驚濤駭浪,暗暗忍受著失子之痛。
楚孟涵起身拿手機,肚子尚未復合的傷口,隱隱作痛。
看著厲卓炫眸光暗沉,楚孟涵眼底閃過不可思議后的淚光。“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對不對?”一個新手母親的直覺。
“沒有!”厲卓炫回答的很干脆,楚孟涵撫摸著腹部,計算著姨媽的日期。
空氣靜止,她漠然開口道:“我懷孕了對不對?”
真沒想她是以這種口吻和他說的,一開始,楚孟涵只是以為工作勞累推遲日期,可厲卓炫的反應告訴她,她猜對了。
然而,厲卓炫確笑不出來。
“小涵,你…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楚孟涵還沒有從喜悅中抽離。
他的語調很輕,可落在楚孟涵的字里行間卻是無比沉重,準確的說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她心臟爆激。
“孩子…會有的!而且會生很多個。”那一刻,厲卓炫眼前的女人像是冰僵了一樣。
“你是不是開心的無與倫比了?”楚孟涵嘴角的笑意仍在。
掩蓋住情緒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厲卓炫開口道:“我們的孩子,沒了!”
漆黑分明的眸子蘊著蹈天怒意,厲卓炫拽著她脫落在自己手心中她的手,“小涵,沒關系的,我們還年輕,還可以再要好不好?”
胳膊第一次粗魯的甩開他的胡言胡語,楚孟涵將被褥覆蓋住小腹的位置,“醫生呢?你一定是照顧我太累了,你去休息,我自己問就好。”朝著門口呼叫著醫生。
心疼著她的反應,感受著她的悲傷。
文淵聞聲守在房門外,楚孟涵雙手抱著自己,呈現著防御的姿勢,“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厲卓炫感受到她在打顫,唇齒間瀕臨崩潰的理智,似乎馬上就要決堤。
沒錯,她印象里依稀記得大出血時的場景,可那并不意味著什么。
“我要找醫生,你聽到沒有!”厲卓炫的衣袖被撕拽的褶皺。
“小涵,你剛下手術臺,不宜情緒波動。”
楚孟涵并沒有理睬,擦掉針頭的尖端依稀殘留著血跡。這是一個新手媽媽的執著,她雖未沉浸在新生兒脈搏的調動,但也絕對不允許被稀里糊涂的拿走。
“你放開我!放開我!”楚孟涵咬著他禁錮自己的肩膀,文淵看著失控一度場面,趕緊讓醫生進來。
然而,醫生的話就是徹底宣布“死刑!”
“楚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們盡力了,希望您養好身體。”
楚孟涵崩潰到大哭,那雙明亮的大眼翻滾著滔天怒浪。“你說過要保護我的,為什么沒能留住我的孩子!為什么!”
厲卓炫的眼角隱隱泛紅,垂在身側的雙拳握緊后松弛,安慰楚孟涵之后,只能自我療傷。
一連幾日,楚孟涵都魂不守舍的,厲卓炫整日守在她的身邊,確也未曾交流幾句話。
她望著窗發呆,隱約的還能聽到文淵匯報工作的進展。
“厲總,那日監控顯示的證據,是朱欣最后離開的,而且夫人的包也是經她之腳踐踏!”
楚孟涵的身體像被灌了鉛,有千斤重,可雙耳確清楚的很。
幾日修養,心中已自有衡量。“休息幾天再工作吧!”厲卓炫嘗試著合上她的電腦,警告一次!
“我把工作室給你搬到家里吧!”厲卓炫正準備聯系人處理,被楚孟涵打斷。警告兩次。
回到報社,楚孟涵第一件事就是辭掉朱欣,找尋兩人當初簽訂的合同,遞交給法律顧問。
“楚女士,您是要什么訴求呢?”律師道。
“告到她無法生存!”楚孟涵眼神決絕。
律師低頭審查著合同,由于擬訂合同的甲方是楚小姐,自然可以找到對訴求人有利的條件。“是這樣楚小姐,朱欣女士畢竟是您公司曾經的同事,我們有義務提醒您的是,倘若您二位是普通糾紛,可以民事訴訟解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仲裁。”
楚孟涵面無表情。律師自動接過話題。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確認此后不聘用她的話,我們一直律師函成交到法院上去,她可能就會告別她的職業生涯了。”
瓷白的肌膚上晃過默許,纖長濃密的睫毛映襯著她頑石的心。
朱欣也是愁容滿面的悶在家中,自從在鍋里出糗后,厲文璋就再也沒露過面,一連串打了幾百通電話都未接通。
固執的再一次撥通,確被一則陌生電話絆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