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里。

厲北擎看著眼前的文件，眼眶內血絲彌布，那鮮紅色的血像是要從眼睛里流淌出來。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腦海里全部地回想著葉小眠的一顰一笑。

五年前，他親眼看見她躍然大海之中。

五年后，他再次失去……她。

縱使這輩子他什么都有了，但是到頭來，他發(fā)現自己最想要的始終都是她。

南華高中里。

藍白色的校服，她追著他跑：“擎，我喜歡你，你可以喜歡我嗎？”那么張揚，那么自信，其實是有那么點霸道的味道在里面，可是偏偏讓他討厭不起來。

他雙手插在口袋里，挑眉問道：“我憑什么要喜歡你？”

“喜歡就是喜歡，不因為我是誰……”唐語希斂起唇角的笑意，杏眸充斥著認真地望向他：“喜歡一個人就是單純地喜歡一個人，有怎么復雜嗎？”

她的話沒有很強大的邏輯，但是卻令他很自然地聽了進去，聽到了心里的最深處去了。

他沒有立即回應她，但是他卻喜歡看她追著他，滿心滿意地跟著他，心照不宣地享受著她對自己的喜歡，然后默默地喜歡著……她……

當她被校園流氓欺負的時候，他把那些流氓全部打趴下來。

當她因為林家的事情要求被退休的時候，是他讓厲家拿出一筆錢設立助學金。

她不知道他是厲家的子孫。

接受這一切，并不會讓她過得有負擔。

郁蔥的年少，即使有酸，但大體卻是……甜的。

哪怕是五年后的現在，她那樣闖入他的生命里，帶給他無限驚喜。

雖然她沒了五年前的所有記憶，可是她就是她，和她相處時的她，會和原來一樣倔強得要死，還有著讓人無限嗤之以鼻的同情心……

這一點一滴，慢慢地回憶著，回味著，才發(fā)現原來每一點每一滴早入滲透進他的記憶，他的骨髓之中。

厲北擎的拳頭緊握著，嘴里呢喃著：“不管是你唐語希，還是葉小眠，我真的很愛你，比你想的更愛你……”

正在他最痛的時候，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

不想理會，厲北擎并沒有馬上去接手機，直到這手機不知道震動了多少次，他嫌煩才看手機。他才發(fā)現這電話是厲亦澤給他的。

他作了一次深呼吸，才劃開通話鍵。

“喂——”

“小叔叔，是我。”厲亦澤在那頭說道：“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

“怎么了？”厲北擎沒空和厲亦澤寒暄，冷聲直切要害。

“小叔，連我都知道葉小眠遇害了，你不會不知道吧？”厲亦澤沉聲說道：“葉小眠是你的女人，她遇害的事情很蹊蹺。你難道沒有一點懷疑嗎？”

“我知道。”厲北擎壓抑著情緒：“厲亦澤，我不需要你通知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是，我食言了，我沒有保護好她……”

但是，失去她的痛苦，令這個強大到不可一世的男人也終究有了一絲可以擊垮的裂縫。

厲北擎的聲音黯啞粗噶地說道：“亦澤，如果當初……小眠還是你的未婚妻，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我不從你身邊搶走她的話。那她應該還是會好好的，和你微笑吧！”

當時——

他看見葉小眠站在厲亦澤身邊，和他嘻嘻哈哈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她從厲亦澤身邊搶過來，不管用任何的代價。

但是，現在——

就是因為他，葉小眠才會被殷雪柔算計。

如果不是以前占有欲太過強烈，也不會發(fā)生這一切。

“小叔，我原來以為是我看不透，現在我想，真正沒看透的人是你！”厲亦澤艱難地開口道：“我承認，當時我是喜歡她，我希望她能永遠只做我一個人的未婚妻。但是，我又比誰都知道，她根本只把我當成是弟弟，根本沒把我當成是未婚夫。后來自你出現之后，她的眼里心里都是你……她怎么可能會不和你在一起，而是和我呢？”

“更何況，沒有如果，事情都發(fā)生了……”厲亦澤頓了頓，說道：“小叔，你比我厲害，你肯定知道誰是傷害葉小眠的兇手。我能不能幫你一起抓住那個人？”

厲北擎沒想到厲亦澤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

“她以前是我的未婚妻，現在包括將來都是我的小嬸嬸，我為她做這些，很正常吧！”厲亦澤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我父母也會很支持我的。”

“亦澤，從長計議……”

“對了，小叔，墨琮在依晴那邊。”厲亦澤突然想到厲墨琮，便開口問道：“你準備什么時候接他回去？依晴心軟，不敢告訴他，葉小眠的事情。所以，現在這孩子還以為她去了很遠的地方，暫時回不來而已。”

他看得出顧依晴狀態(tài)不好，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厲墨琮溝通。

厲墨琮畢竟是厲北擎的兒子，這個時候最好還是由厲北擎親自來照顧比較好。

但是……

厲北擎卻拒絕道：“我現在還不能來接他。這段時間，可能需要你和你女朋友照顧好他。”

“小叔，這是你兒子……”

“我知道，就是因為他是我兒子，我才這么說。”厲北擎緩緩地說道：“這件事情，我拜托你，你和依晴要多費點心。葉小眠的事情，你們就先瞞著他。等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他。”

“嗯。”

與其說顧依晴逃避這個問題，倒不如說厲北擎更逃避這個問題。

葉小眠不在的這五年，厲墨琮不會說話，自然也沒問過他，媽咪在哪里？

所以，他從來沒有和他探討過他母親的事情。

可是，當葉小眠出現的時候，他喜歡葉小眠，葉小眠也喜歡他，一切就是那么水到渠成。

雖然厲墨琮嘴上不肯承認，但是他早就把葉小眠當成是自己的母親了。

就是這樣，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厲墨琮解釋葉小眠的死？

如果告訴他實情，他會多難過……

掛了電話，厲北擎站立在書房的露臺上，望向窗外，心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