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母親呢？”葉小眠又追問道。

“您母親一直在二樓，這些天她都沒怎么下過樓，都是傭人將食物端上去送進她的房間里。”秦嫂皺著眉頭，說道：“我送過兩次，感覺她的臉色不太好……”

在秦嫂的口中，對葉興和沈夢易，一口一個老爺，一口一個夫人。

但是，蔣欣茹來了這么多天，她還不知道怎么稱呼蔣欣茹。

可想而知，葉興對自己的母親到底有多……不上心。

葉小眠的拳頭攥了攥：“我上去看看她……”

說完，葉小眠就順著樓梯，走到了蔣欣茹房間的門口。

“咚咚咚——”

“誰？”里面傳來了蔣欣茹的詢問聲。

“是我……”

“小眠？”

“嗯。”

“進來吧！”

葉小眠轉動門把手，一打開門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蔣欣茹。

她雙腿上的羊毛毯上放著打了快一半的毛線，可是毛線打的質量并不太好，有松有緊，花樣都有些變形。蔣欣茹停下手中打毛線的動作，抬頭望向葉小眠。

“小眠，媽年紀大了，特別是這次醒過來之后，手指就僵硬得厲害。這點毛衣，我打了拆，拆了打，也只能打到這樣，媽好像太沒用了……”蔣欣茹悵然若失地說道。

“媽——”葉小眠暖暖的小手主動緊握蔣欣茹的手：“你別擔心。你剛做完手術肯定會不那么靈活的。等慢慢的，你的身體會一點點好起來的。最艱難的日子，我們都過來了，現在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葉小眠的笑容淺淺的，卻像個小太陽溫暖著蔣欣茹。

只是除了溫暖之外，蔣欣茹的心里卻生出一絲絲難言的酸澀來。

“小眠，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真的對不起……你……”蔣欣茹的臉色蒼白，自責地說道。

“媽，你又沒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為什么要這么說？”

“我不知道葉興是拿我來做幌子，騙取你的信任，對你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蔣欣茹說著，淚水就已經落下來，淚痕縱橫：“如果我早知道，他利用我就是想要對付你，我寧愿是死，都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那天晚上，她喝了有安眠藥的牛奶也跟著昏了過去。

但是，醒來之后，看著家里的狼藉，還有葉興和沈夢易爭執中的只言片語，她也知道葉興對葉小眠到底做了什么令人發指的事情！

她沒想過……自己不僅拖累葉小眠四年的時間，現在更是成了她的絆腳石，差點害到她。

“媽，這和你無關！”葉小眠想到那一夜，心里還是氣。但是，氣歸氣，她還不至于不理智到把這筆賬算到蔣欣茹的身上。

“小眠，你不懂……”

蔣欣茹的心里很難受。

她這一輩子，沒念過什么書，也沒真正見過外面的世界，愛上一個背信棄義的男人，女兒又因為學壞失戀跳海跳得不知所蹤，可以說，她唯一的幸運就是在海里將她救起來。

這些年，如果沒有她，她或許早就死在病床上了。

這些真的夠了，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自己和葉興跟葉小眠之間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葉小眠完全沒必要受她們的影響！

雖然蔣欣茹還記得厲北擎對她的警告，但是她真的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媽——”葉小眠的手指輕輕拭去蔣欣茹眼角的淚水：“你別哭，我帶你離開這里。那個人對不起你，媽，你沒必要再為她守下去了。”

蔣欣茹搖了搖頭，艱難地開口道：“小眠，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再為我付出什么了。”

“媽，你怎么這么說？”

“你不要叫我媽，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蔣欣茹像是找到了心中的一個突破點，將那些積壓的秘密一股腦地宣泄出來：“你不是我的小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所以你根本沒必要為我做到這地步的！”

雖然葉小眠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蔣欣茹親口和她說這些，她還是覺得像是有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尖上。

“媽，你說什么？”葉小眠的杏眸微微濕潤，問道：“五年前，到底發生什么？”

“好，我全告訴你。我親生女兒小眠高中早戀，從原來的尖子生跌到倒數，我恨鐵不成鋼，罵了她幾句，她就留了遺書說要跳海。我和她的外婆嚇瘋了，拼命在海邊找她，但是我們沒找到她，卻找到你……”

五年前塵封的記憶，就這樣一點點被揭開。

但是，這對蔣欣茹來說，也無疑是一道很難愈合的疤痕。

“你年齡和小眠相仿，我們看你身上到處都是皮肉傷，還昏迷不醒，我們沒錢送你去醫院，就只好把你帶回家照顧。照顧你的同時，我們也在找小眠，可是茫茫大海，但她卻了無音訊，連尸首都找不到。”

“后來，你外婆癡呆的病情加重，看不到小眠就和我哭和我鬧，我想讓她別胡鬧，可是她年紀也大，心里想的都只有小眠這個外孫女。我看，你醒來之后什么都不記得了，我索性就對她說，小眠找回來，而你就是小眠……”

“你很懂事，甚至比我親生女兒還懂事，我找不到女兒，我就想老天可能收走了我的女兒。看我和我母親可憐，就把你送過來給我們。”蔣欣茹有點泣不成聲：“我一時自私，就讓你頂替葉小眠……好在江城是個小縣城，我送了點東西，就將你的資料改成小眠的。”

聽著這些……

葉小眠覺得像是在做夢。

這五年，她現在知道的，確實顛覆了這五年來她所認知的。

“你……”

蔣欣茹看著葉小眠怔愣的模樣，內疚地說道：“你失憶之前也許有你的人生，可是就因為我想讓你來填補我的喪女之痛，才白白地享受著你對我的好。而我這一耽擱，就又是四年……”

“對不起……”蔣欣茹搖了搖頭：“孩子，對不起，我害的你那么苦……”

葉小眠知道結局，卻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當中的過程。

“媽——”葉小眠緊握住她的手：“你不用和我道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