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雨再次睜眼的時候,孤墨池還在沉睡。
身上的痛緩解了很多,可是終究還是僵硬著的。
她只知道孤墨池側躺在她身邊,而她卻連扭頭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想起自己沖動下的表白,趙時雨輕輕嘆了一口氣。
明明是真心不愿攪和伊縷元君的,卻偏偏情急之下……
這算橫刀奪愛嗎?
趙時雨正想著,身邊的人卻有了動靜。
“醒了?”
孤墨池剛睡醒的聲音,稍稍帶了點鼻音,跟平日里的冷淡不同,此刻的嗓音里,除了低沉之外,更多的是若有若無的慵懶。
他睡的很近,近乎緊貼著趙時雨,卻絲毫沒讓趙時雨感到冰冷。
“你身上不冷了?”
“嗯,一秋說你不能受寒!
所以他就讓自己的魂體變得有溫度?
怎么做到的?
“你用了術法?”
“一點點。”
趙時雨有些生氣,她聽一秋的語氣,知道孤墨池應該傷得不輕,可他怎么就不知道好好養傷呢?
魂體再強,也不能這樣折騰啊!
“我不能受寒,你離我遠一點不就行了?為什么要做這樣損傷自己的事情呢?”
“我離得夠遠了!
“這算遠嗎?”真遠了就不需要用術法來讓魂體變暖了。
“你忘了什么叫‘近’嗎?”
孤墨池突然低頭,湊得更近了些,赤紅的眸子不再冷漠,趙時雨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見了無數邪念。
突然之間,江云從的記憶涌上心頭——
“孤塵,你不要躺在我身邊,離我遠一點!
“為何?”
“太近了,男女之間,不應如此接近……”
“云從,男女之間,這才叫‘近’……”
孤塵翻身而上,親自教授云從,什么叫‘近’。
趙時雨想起這些,很是無語——壞事明明不是她干的,卻偏偏連累她臉紅害臊!
好在孤墨池并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她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什么近不近的?只要你別亂用術法損傷了自己,要不然,一秋又要崩潰了!
“損傷?這點小術法還能損傷到我?”
孤墨池單手撐頭,居高臨下的看著趙時雨。
“平時自然是不可能,但你現在不是受傷了嗎?受傷的人不就應該躺著不動好好養著的嗎?”
“那是你,我沒那么嬌氣。”
一聽到孤墨池說自己嬌氣,原本還算虛弱的趙時雨,此刻突然瞪大了雙眼,怒道:
“孤墨池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我太嬌氣了嗎?”
孤墨池輕笑道:“女人,嬌氣點好!
趙時雨聽到這話,忍不住送他一個大白眼——如果他喜歡嬌氣的,那江云從算怎么回事?
三界內再找不到比江云從更強悍的女人了吧?
仿佛是讀懂了趙時雨的意思,孤墨池輕聲說道:
“你不記得了,江云從很嬌氣的,一碰就哭!
趙時雨第一反應是想替江云從反駁一下,在她的記憶中江云從怎么可能和“嬌氣”沾邊?可是她話到嘴邊,卻突然瞧出了孤墨池微勾著的嘴角充滿了不懷好意。
趙時雨突然福至心靈,頓時明白孤墨池說的是什么了。
這家伙兒今天怎么老開車?
不想接他的話茬,趙時雨和他聊得這幾句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正好閉眼休息休息。
察覺到她體力不支,孤墨池不再逗她。輕輕的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一個吻,說道:
“今日的藥一秋應該已經配好了,過會兒就會送來,你先瞇一會兒,醒了我幫你換藥!
趙時雨這才想到一個問題——她身上的藥,都是誰給抹的?
“我的藥都是你給上的?”
“嗯。”
“離幽宮不是有很多侍女?”
這種事情何必勞駕堂堂少主!
“她們做事粗手粗腳,不夠細致,容易弄傷你!
好理由……
“你是想休息一會兒再換藥還是現在就換?”
“我不想換了……”
孤墨池了然一笑,說道:
“不可能!
隨即孤墨池便起身,到門口吩咐了魔衛幾句又折回來,坐在床邊說道:
“我看你精神尚可,要不就現在換吧。”
趙時雨無言,反正她現在被捆成這個熊樣,也沒什么話語權,還有什么好折騰的。
乖乖的任人宰割,還能省點力氣。
一秋那邊效率很快的,這邊孤墨池剛吩咐下去,沒一會兒一秋就派人送來了所有的藥。
內服外敷,應有盡有。
“先吃這個!
孤墨池擺弄著托盤里的瓶瓶罐罐,跟半個專家似的。
“有了喝的藥,為什么還要吃這個藥丸?”
“你肚子餓嗎?”
孤墨池沒回答趙時雨的問題,反而問了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過趙時雨還是老實回答道:“不餓!
“你覺得渴嗎?”
“不渴啊……”
孤墨池拿起這顆小藥丸,遞到趙時雨嘴邊,說道:
“都是它的功勞!
趙時雨張嘴服下,原來如此。
還以為是受傷太重,沒有食欲。原來自己這么長時間不餓不渴是因為吃了這小藥丸。
將丸藥咽下去之后,孤墨池端起那碗一看就很苦的黑藥湯來。
趙時雨沒法起身,擔心喝湯藥會不方便,正想著問他要不要去找個吸管什么的,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見到孤墨池自己喝了一口。
原來這是他的藥。
下一秒鐘,趙時雨眼睜睜的看著他低頭,把嘴里的藥俯渡進自己嘴里。
趙時雨:“!!”
孤墨池你講究點!
在趙時雨的無效抗議下,這碗藥也一點一點的喂完了。
許是看在趙時雨真的過于虛弱的份上,孤墨池竟真的沒有趁機占她便宜。
尤其是給她拆繃帶換藥的時候,臉上再不見半分戲謔,認真嚴肅的模樣,好像他就是個懸壺濟世的大夫。
這樣的孤墨池讓趙時雨少了些尷尬,多了些信任。
滿屋子的藥香未散,房門外傳來魔衛的聲音——
“稟少主,伊縷元君到!”
趙時雨聽見這個名字,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她現在對這幾個字有著莫名的愧疚感。
孤墨池敷完藥,正替趙時雨纏著紗布繃帶,想也沒想就說了句,“候著!
讓伊縷元君站在門外候著?
“這不太好吧?”
“怎么?讓她進來參觀?”
“還是候著吧……”
孤墨池動作格外小心細致,所以這個包扎也進行了蠻久的,久到趙時雨都認為,伊縷元君一定等的不耐煩,自己先走了。
哪知道孤墨池處理好一切之后,說了一句,“進來!
那伊縷元君還真的一直等到現在,得了孤墨池的允許,這才推門而入。
“換藥呢?”
還沒見到人,趙時雨就聽見了那熟悉的女聲。
曾經對著她歇斯底里,今天卻是笑意盈盈。
“呵呵,沒想到堂堂魔尊竟然也會伺候人呢!”
沒等孤墨池問起,伊縷元君便主動走到趙時雨的床前,雙手環胸調笑道:
“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江云從。不過本元君更沒想到的是,哈哈!還是一個傷成這般模樣的江云從!”
“云從轉世為人不過十七載,學習術法也不足三年,自然不能同當年相比。不過云從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定會超越從前的自己。”
孤墨池倒不是故意吹捧趙時雨,他說的都是實話。
不過在伊縷元君聽來,可就不那樣想了。
“我不過是調笑幾句,你就要護著了?”
孤墨池沒有同伊縷元君抬杠的想法,自然不再搭理她。只是隨意的問道:
“元君是來探病的?”
“自然,我和一秋費那么大的勁救回來的人,我自然是要來關心一下的。”
說著伊縷元君還真將木乃伊般的趙時雨給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趙時雨被她看的可不自在了。
但是自己又不能動。
不過聽到她剛才說的話,她還是十分吃驚的——
居然是伊縷元君和一秋聯手救的她!
只因上次救嘲風的是一秋和孤墨池聯手,這一次,她自然而然的認為也同樣是一秋和孤墨池聯手救的她。
“是你救了我?”
趙時雨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對于修為高深的人來說,聽見也毫不費力。
伊縷元君見趙時雨這樣問,故作驚訝道:
“你不會連你的救命恩人是誰都沒搞清楚吧?那你欠我這么大個人情也不打算還了嗎?”
趙時雨見孤墨池并沒有否定她的話,才相信原來真的是她。
可是,為什么呢?
伊縷元君那樣憎恨江云從,怎么可能答應救她呢?
再說了,她的魂魄沒了外公的術法遮掩,任誰都能看出她究竟是誰——只要這個人認識江云從。
孤墨池見趙時雨皺眉,知道她在意什么,于是向伊縷元君說道:
“請你來離幽宮辦事的是本尊,要說這個人情,怎么算也是本尊欠下的,自然是由本尊來還!
伊縷元君秀眉微皺,原本只是逗一逗趙時雨,沒想到孤墨池居然這樣護短,連逗一下都不行!
可偏偏他越是護著,她越是要折騰一下!
“孤塵,你欠的算你的,她欠的,算她的,怎么可以混為一談呢?不管是誰請本元君過來,本元君都是她江云從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伊縷,她一個小丫頭,你同她能討到什么好處?把賬記在本尊身上,才不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