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位置空缺,陛下又扛著不肯指派人選走馬上任,所以朝中那些老辣的油子們就猜想著大概陛下的意思是想將委任新官員的這個大餡餅送給他新立的太子了。
太子最喜歡什么?太子除了太子妃和小皇子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愛好,傳聞太子殿下將太子妃視若珍寶,傳聞太子殿下為了太子妃愿意去死。當(dāng)然這都是傳聞罷了。
但是傳聞不會空穴來風(fēng)。太子是真的將太子妃放在心尖上疼愛的。
有人透露,太子妃曾經(jīng)親自到顧思陽的住所祝賀過他高中。
傳聞顧思陽未來的媳婦就是太子妃跟前所倚重的侍女。
一時之間前來拍顧思陽馬屁的人就絡(luò)繹不絕了,若是能在顧思陽這里搭上太子妃的線,不就是順利的上了太子爺?shù)拇藛幔?
顧思陽每天都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迎來送往,不過他還算是頭腦清醒的。
他曾經(jīng)風(fēng)光過,曾經(jīng)低落過,可以說起起伏伏好幾次,嘗過了世態(tài)炎涼,看遍了人間冷暖,他心里明白的很,這些人并不是針對他來的,而是為了站在他背后的長姐,還有姐夫。
他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但是從沒將他們真的當(dāng)回事。
本來染墨見這里這么熙熙攘攘還想著要提醒一下顧思陽不要被眼前的一切迷花了眼睛。但是她默默的觀察了幾天,也就壓制下自己的那個念頭了。
她沒有看錯人,顧思陽不是那種一得意就會忘形的人。
這日好不容易將最后一撥人送走,顧思陽正準(zhǔn)備去關(guān)門,就見一名身穿深灰色布袍的中年人朝著他走過來。
本來顧思陽還沒在意,那人卻停在了他的面前,一直盯著他看,這叫顧思陽就覺得有點奇怪了。
“這位老伯,可是這里有什么不妥?”顧思陽見他人看起來并不像是惡人,于是上前了一步,問道。
“你的腿!”見顧思陽一走路,明顯的一瘸一拐,岱善的心底就是一驚,“怎么變成這樣?”他脫口問出,卻又覺得自己的話就這么當(dāng)著顧思陽的面說出來,不免有點唐突,于是馬上又接了一句,“這位公子不要見怪,我是一名醫(yī)者,看到了總是想問問因由的,若是公子能讓我來看看,沒準(zhǔn)我可以將公子的腿傷治好。”
治好?顧思陽早就不報能治好的希望了。就連宮里的太醫(yī)都說沒有辦法,他已經(jīng)只能恢復(fù)成這樣了,這個看起來身無長物的中年人又怎么能治好他呢。
不過顧思陽還是很禮貌的一笑,“多謝關(guān)心,我是傷了腿筋,就連宮里的太醫(yī)都說只能治成這樣了。”
“那群庸醫(yī)!”岱善冷哼了一聲,“又豈能拿來與我相提并論?”
柔然巫醫(yī)的秘術(shù)精妙,唯有巫醫(yī)一族才能洞悉,又豈是大齊的庸醫(yī)能夠窺視一二的。
不過為什么兒子受這樣嚴(yán)重的傷,柳月都不告訴他呢?岱善的心底不免有點不喜了起來,柳月也太不將他當(dāng)回事了。
見岱善的口氣這么大,顧思陽心底也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這腿都已經(jīng)這樣了,再給他看看也沒什么,他若是騙子的話,趕了出去就是了。一想到染墨就在里面,顧思陽的膽氣就大了起來,不管怎么說,染墨的武功還是非常好的。
想到這里顧思陽朝岱善一拱手,“那就有勞這位老伯了。”他一側(cè)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岱善也不推脫,跟著顧思陽走了進(jìn)去,他環(huán)顧了一下自己兒子住的地方,這里比侯府的環(huán)境可是差了太多了,既然他的兒子在這里都能安心住下,岱善對未來還是又燃起了一絲希望的,他在京城也算是行醫(yī)多年了,薄有積蓄,相信柳月手里也有不少錢,等以后去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買一個大點的房子是不成問題的,雖然比不得侯府的華麗,但是比這里的條件可以好很多出來。
染墨本來在收拾茶碗,看到顧思陽領(lǐng)著一個中年人進(jìn)來,她就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她就有一種想藏起來的沖動。
怎么會是他?
小姐曾經(jīng)叫人調(diào)查過他!那個藥鋪和醫(yī)館的老板。這件事情,染墨是知道的。因為她還跟著春杏一起去探查過德慶堂。
不過染墨很快就打壓下這個念頭了,她們都是暗中行動的,自然不會被這人發(fā)現(xiàn),純屬自己嚇自己。
只是他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叫黛眉有點摸不著頭腦,她還不知道其實顧思陽是這個人的兒子。因為顧思雨還沒和她說。
將剛才的茶杯都洗好,黛眉又泡了一杯茶送了過去。
顧思陽給岱善讓了座,黛眉就端著茶進(jìn)來,顧思陽示意黛眉留下,黛眉點了點頭。
“公子可否將受傷的經(jīng)過講述一下?”岱善問道,“時間多久了?”
顧思陽也不避諱,就將庚子之亂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好在時間不長。”庚子之亂到現(xiàn)在也還沒有過一年的事情,岱善點了點頭,“復(fù)原的機會很大。公子可否讓我看看傷口?”
“可以。”顧思陽點了點頭,染墨背轉(zhuǎn)過身去,將房門關(guān)上,她一直都在戒備著,因為不知道岱善前來的目的是什么。一會回去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小姐才是。這個男人怎么好像要給顧思陽看腿啊!這是給他看還是不給他看,聽他的口氣好像他能治好顧思陽一樣。染墨心底十分的忐忑。
顧思陽也不太避諱染墨,畢竟當(dāng)時受傷,沒人理他的時候,是染墨親手伺候的他,他渾身上下都被染墨摸遍了,現(xiàn)在還來避諱染墨是不是有點矯情了。
顧思陽除下了長褲,露出了腿上的傷痕。
岱善抬手在他的傷痕上按了按,沉思了片刻,“若是我說我能將公子的腿治好,公子可愿意信我一回?”岱善問道。
顧思陽見岱善眼眉之中隱含著關(guān)切,說話也誠懇,感覺不像是坑蒙拐騙之徒,所以開口問道,“不知道要怎么醫(yī)治呢?”
他總要問問怎么治才是吧。
“若是要醫(yī)治也不是難事,只是要割開公子的皮肉,將斷筋重新連接。”岱善說道,“只是稍稍有點風(fēng)險就是了。不過公子放心,那些風(fēng)險并不是很大,頂多也就是維持一下現(xiàn)狀罷了。”
若是失敗了,沒接成功,也就是和現(xiàn)在一樣。
顧思陽一聽這人要將他的筋再切斷重新接,立即就笑了起來,“老伯,你覺得我會再遭一次那樣的罪嗎?”
這人莫不是什么江湖騙子吧,不過人家說的誠懇,他也不好意思去直接將人家轟出去,只能起身一拱手,“老伯,您還是先請吧,好意我心領(lǐng)了,至于醫(yī)治腿傷的事情日后不要再提了,我現(xiàn)在也挺好的。”
岱善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考慮,三天后我還會再來一次,到時候你再做決定也不遲。”
親生兒子就在眼前,他卻不能相認(rèn),明明他可以將自己兒子的腿治好,柳月當(dāng)時卻不第一時間去找他,而去找那什么狗屁宮里的太醫(yī),這些無奈加起來讓岱善的神色黯淡,腳步都有點沉重起來。
他告別了顧思陽,出了他的家門,在他的家門口站了好久,才緩步離去。
染墨回到東宮之中第一時間就將這件事情講述給了云恪和顧雨綺聽。
她說完,云恪就和顧雨綺對看了一眼,兩個人同時問道,“那人真的說能治好顧思陽?”
兩個人問完又對看了一眼,顧雨綺示意讓云恪先說。
“是。”染墨點了點頭,“那人是這么說的!但是他要重新切開思陽少爺?shù)钠と夂屯冉睿匦陆印!?
云恪果然的一拍桌子,“告訴顧思陽,讓那個人給他治!”
這下輪到染墨吃驚了,她半張開唇,愕然的看著激動的太子殿下,“為何?”沉默寡言的染墨終于問道。
“因為那個人是顧思陽的親爹!世上哪里有親爹壞自己兒子的事情!”云恪真的是太激動了!不錯,他就是存了讓顧思陽充當(dāng)實驗品的心,顧思陽和顧雨綺一樣是傷了筋,只要顧思陽能治好,顧雨綺就很可能也能被醫(yī)治好!
而且岱善是巫醫(yī),能治好顧思陽的可能性很大。
云恪的話一說完,染墨就覺得自己又失去了語言功能了,她驚愕的瞪大眼睛,久久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恰當(dāng)。
顧雨綺見染墨都被云恪的話給唬傻了,只能將小草和秀兒得來的消息再和染墨說了一遍。
染墨聽完直覺的自己的腦袋好大,顧思陽居然不是顧懷中的兒子,而是那個柔然巫醫(yī)的親兒子。
這個消息好難消化。
“怎么?”顧雨綺見染墨一臉的呆滯,打趣的問道,“知道思陽不是定遠(yuǎn)侯的兒子,你就不想嫁了嗎?”
“小姐哪里的話?”染墨回過神來,眉頭一皺,“你難道還不知道奴婢的心嗎?不管他是什么人的兒子,奴婢認(rèn)準(zhǔn)的是他的人,并不是他的地位。”
染墨的話讓顧雨綺笑了起來,“行了,不過就是逗逗你而已。瞧你嚇的。”
“小姐,那咱們讓思陽少爺給他治吧。”染墨現(xiàn)在也回過味來,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