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炎九歌第一次來到帝國皇家學院,不得不說,這外觀就和它的名字一樣,透露著絲絲讓身無分文的她自嘆不如的豪氣。
金碧輝煌堪比皇宮,光是門口就能跑馬了,兩側的云騰天柱更是幾欲直逼蒼穹讓人驚嘆不已,上好的靈玉不奇怪有錢費點心思都能找到,可這么大塊的靈玉被雕刻成浮云龍騰鳳舞的樣式,絕對是全寰宇域獨一一份!
想想被舍棄的邊角料,都夠人瘋狂一陣了吧。
炎九歌在門外停留了也就一小會兒,正當她要進去時,身后忽然傳來了滿是嫌棄的嘲諷聲。
“這又是哪來的土包子,盯著根柱子也能看這么久!”
炎九歌:???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見她沒有反應身后的人音量又大了不少,更加囂張的尖聲道:“現在學院正是什么人都敢來了,也不看看自己,交不交得起學費!”
這時,又有另一道聲音響起,附和著嬌笑道:“就是說啊,穿得這么普通,該不會是哪個貧困地區慕名前來的吧。”
說完。
她又對身旁的人道:“這人啊就要有點自知之明,不然一不小心在外面丟人現眼了可就不好了~!”
待她話音落下時,頓時響起了幾人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就是,也不看看她那樣,我要穿成那樣子都不敢出門呢。”
“哈哈哈,你們也太壞了,萬一把人惹急了可怎么辦!”
“哼,我父親可是給宮里那位做事的,她能怎么辦?還能殺了我不成哈哈哈笑死人了。”
從開始懵逼到后來反應過來,這才過去了幾秒,然而身后這些人卻硬是嘲諷了兩分鐘還沒打算,炎九歌原本還能視而不見,鼻孔朝天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但她真的沒有見過能把自己無知傲慢展現得這么明顯外露的人!炎九歌驚了,不是因為對方的話里的嘲諷,而是因為這世上居然還有不帶腦子出門的人!
難不成科技越發達……
腦子退化了?
“是啊,我沒有幾位小姐有能耐,所以我要先走一步了。”炎九歌嘴角漾著一抹淺笑,回眸間瞬間讓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精致絕美的五官帶給人的視覺沖擊不是一般的大。
她微微一笑,便好似吸引走了周圍全部的光芒。
然而就是在這抹驚艷眾人眼球的笑容下,炎九歌微瞇著眼眸,流光暗轉輕聲道:“奉勸幾位也快離開吧,不然可是很沒面子的哦……”
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逝。
當著傻眼了的四人面前,炎九歌臉色一變,忽然兩眼飽含淚花泫然欲泣的小小退后的一步,扯著嗓子大喊道:“你們要做什么!我只是來學院報到的學生,一沒偷二沒搶你們憑什么要抓我!”
眾人目瞪口呆,隨即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那四人身上,視線如同掃描著什么物件一般,從上往下一絲不漏。
這是什么情況。
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新同學?
這幾人剛才說了什么他們可是聽了不少,話里話外都在羞辱那名女孩,而后只見那女孩轉過身來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隨即便這么驚慌失措的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驚嚇。
“你……你在胡說什么!”
中間的那少女頓時率先反應過來,咬牙低聲道,猛地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炎九歌的衣襟,臉上滿是憤怒,目光觸及到炎九歌那張臉上更是恨得胸口發悶。
原本以為是個沒見識的丑八怪,沒想到這臉長得倒是個妖精!
炎九歌慌亂地連忙后退,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錢!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那么多錢……”
對面四人齊齊再度傻眼,她們什么都沒說啊!
“你別胡說八道,再胡說,小心我真讓我父親把你關起來。”其中一名女生忍無可忍的怒道。
這聲音可不小。
但沒有什么用,從她們開始針對炎九歌并沒有沒打算放過時,就已經注定了被針對。
眼底劃過一絲冷意,炎九歌吸了吸鼻子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大聲道:“我沒有胡說八道,我上哪借一百萬魂晶給你們!”
一百萬!
還是魂晶?!
頓時原本抱著圍觀心態的路人們臉色都變了,這哪里是欺負,這擺明了勒索啊。
都說帝國皇家學院的學生個個禮貌又出色,是寰宇域未來的棟梁之才,不可否認一個地方越出名就越有人削尖了腦袋也想往里鉆,久而久之難免會出那么幾個敗類。
但敢在大白天肆無忌憚的勒索一百萬魂晶,這四人絕對開創的先河!
“這也太過分了,一塊魂晶沒個二三十星幣都買不到,一口氣要一百萬魂晶真當對方家里有礦?”
“唉,要我看這四人也沒打算真要一百萬魂晶,就是要恐嚇那女孩順便敲詐點別的。”
“不見得,你沒看見那四人一開始就囂張得不得了,瞧不起人的樣子恨不得鼻孔朝天,一看就是家里有權有勢的世家弟子……你想想。”說到這,那人忽然壓低了聲音:“那些世家弟子有什么不敢,這女孩看著也沒靠山,以后還不知道在學院里怎么混!”
“太慘了,怎么就遇上這事了……”
猶豫著踏出了一步后,夜靈就平靜卻熟練地繞過一段路,果然,映入眼簾的是那處扎眼的桃花樹和院子。
以及。
一個人。
“這樣有意思嗎?”夜靈微蹙著眉,不解的問道。
對面之人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輕聲道:“你來了。”
仿佛并沒有看見夜靈此時臉上的不滿,更沒有聽出夜靈此時的不悅,似乎在這里等了許久才終于等到一般,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是以前從未有的。
“我來與不來都一樣不是嗎,說罷,你要做什么。”夜靈已經沒有兜兜轉轉的心思,直言便道。
夜澈似乎有些苦惱的看著她:“不一樣,當然不一樣了。”
他笑著道:“怎么可能會一樣呢,你來和別人來都不一樣,我希望你能來,卻不希望別人來這也許就是最大的差別吧。”
對夜靈,他仿佛總是有種用不完的耐心。
可對于已經知道了他那些事的夜靈而言,夜澈此舉,不過是在故技重施,并且在試探他在自己內心還有多少的地位可言。
“我對你是有期待的,但那已是過去,你又何必再三試探不是已經心知肚明了。”
如果是剛開始的話,那么她還有的未知也許就真的遮掩了過去也說不定,然而現在遲了,說什么都遲了。
就像兩人的關系回不到最初一樣,他再也不是夜靈心底無所不能的師尊,也不是她需要敬仰崇拜的人,而是一個只知道自私自利不顧及一切的冷血無情之人罷了。
風吹拂過,無聲雨滴卻因這一陣涼風打亂了筆直而有序的曲,胡亂地沖撞著一片死寂的世界。
本是陽光明媚的中午,天空卻仿佛披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外衣隱約可見一道道細小的閃電在云霧中穿梭著。
在一片燈火闌珊的繁華之中。
一處占地面積極大的昏暗院子被周圍的燈火包圍著,卻落于仿佛被整個世界所遺忘的孤角。
院中的結構很簡單也很干凈,至少從外看去勉強算是人住的地方,卻掩蓋不住其中的蕭然之意。
感知中,處處昏暗……沒有一絲光線。
赫然。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瞬間襲來,不容人半分準備!
房間內,一張用簡單木板拼湊成的“床”上,只見一只素白細嫩的小手不留痕跡地握緊手中的被單,用力之大讓手背上逐漸鼓起一根根纖細的青筋。
順著這只手往上看去,只見一張充滿稚氣的臉蛋微微繃緊,毫無血色的蒼白唇瓣讓人看得心驚。
冷凝玥剛剛模模糊糊中漸漸清醒時,腦中就跟啟動了開關一樣各種痛在里面炸開了花!像是要將自己的靈魂生生打散。
那股疼痛簡直就是非人可以承受,也將還在意識模糊的冷凝玥頓時痛醒陷入生不如死的地步!
但她硬是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承受這場“無妄之災”,其實如果她想要開口的話也喊不出一個音節,劇烈超過承受能力的疼痛來自于靈魂,不僅無法腦袋一偏就此暈過去反而越疼越清醒!
一段段殘碎的片段猶如在眼前一一閃過,在艱難地應付疼痛中,冷凝玥難得分出一絲注意里看一眼這突然冒出的東西后便瞬間驚呆!連心中想要罵娘的情緒也煙消云散……
這是什么?
難道她不是在醫院接受搶救?!
還是說……
冷凝玥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一種頗為荒謬的猜測突然在腦中一閃而過——
是了。
任誰心臟被匕首刺穿怎么可能活下去,就算是神也不能吧。
而她現在是腦子疼不是傷口處心臟疼痛,很明顯地方不對,并且,她的意識很清晰根本不像垂死的狀態。
心中一道道念頭閃過,混淆在一起雜亂如麻。
冷凝玥任由腦海里炸了鍋,只覺得這種猜測簡直就是在做夢!
她沒死?怎么可能沒死!
床上,蒼白的小臉上露出明顯的掙扎之色,一滴清淚悄然從眼角滾落浸在枕頭上。
起死回生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尤其像冷凝玥這種人!
她的一生雖然短暫但絕對不會枯燥相反還很“精彩”。
見不得光的殺手身份上,更是不知道被誰套上了個殺手之王的稱號,曾也是一時風光無限!
而那十六年來,北極的白色,成了她一生當中最溫暖的顏色。
雪白的天地一絲不染塵世外面的喧囂,在這冰天雪地里,第一次遇見了此后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師父時,她還只是一個在襁褓中不知哭鬧的嬰兒。
是他教會了自己一身頂尖的暗殺之術,說是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敢欺負自己,可他卻在自己六歲那年無聲無息地離開……只留下一封書信。
只是為了那一封書信。
她踏上了一條有無數人尸骨鋪成的道路,放棄了成為一名普通人安逸地度過余生的日子,師父留下的那些財產足夠她花費幾輩子也有余下,但她沒有。
只為了那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若有朝一日,當你成為世間當之無愧的王者,那時,也許就會是為師與你相見之日。
同齡人擁有的,她自知有些不曾有,此后也不會有。
在父母懷抱里撒嬌,那不就是天大的奢侈?孤兒的她,到哪去找那不知在哪個旮旯長得是圓是扁的父母去?
遇到那個人,那個狠心在她背后捅刀子的人,也許是一生之中最不幸也是最開心的可笑經歷。
從前的她,只知道殺人,只知道那樣死得就不會是她,只知道那樣她就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而今,感謝那個人。
多謝他,就在她以為自己被默默轉變時,轉眼卻變成了信任之人手中的尸體!
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
被自己收養的人殺了……哈哈!
良久后。
睫毛微微顫抖著床上的女孩終于有了醒來的趨勢,毫無血色的臉上染上了一染怒的紅暈,雙眸微微睜開一條縫隙寒光乍現。
這個世界,與她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要說相差無幾,卻又差距甚大,可要是差距很大,說實在的也就那樣。
這片大陸的名字叫做碧嶺大陸,記憶中,這里是一片人類與靈獸共處卻并不和平的地方。
沒有曾經的飛機、沒有坦克、沒有手機,當然——更沒有衛星和高樓大廈,信號更是個永遠的傳說,想它出現?想屁呢?!
逐漸適應了后,冷凝玥那張足以冰凍三千尺的臉險些破功!
回過神來這才垂下眼簾,暗嘆道:原來最慘的不是被信任的人捅刀子后離奇穿越,而是這個穿越后的世界竟然是個和原始社會相差無幾的世界!!
的確是很原始,有任何添油加醋她天打五雷轟。
日常生活完全符合復古式生活,有國家,還是帝國級別的。
三大帝國分別占據大陸一角,如果能忽略大陸中心地帶以神秘強大為招牌的巨無霸勢力——神壇,也許就能每個一段時間就上演一場異世版的三國大戰了。
穿著的樣式很像古裝但又完全不同,只是這樣的話冷凝玥還能接受,畢竟只是一件衣服的事。
真正糟糕的卻是冷凝玥如今這副殼子的身份!
天啟皇朝第一戰神之女,當下“風云”人物,雪府上下貽笑大方的恥辱,名副其實的廢物!
這個世界有一種叫做靈力的神秘力量,據說碧嶺大陸的出現與靈力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靈力,也是大陸人類用于靠修煉獲取力量的一種方式。
隨著幾千萬年來的變化和不斷進步完善,先人留下的修煉方法讓人類獲得了能夠與和他們生活在這片大陸上唯一生靈——靈獸,相互對立,而能夠立于不敗。
在這個世界上人們的觀點很簡單。
呵,只不過對于某一些人來講無比殘酷罷了:他們認為人類自身的力量不可能達到與靈獸肉搏不敗的地步,只有修煉,也唯有修煉,才能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強者!別的辦法都是濫竽充數無濟于事。
這種觀點已經深入大陸人的靈魂深處無法剔出,而冷凝玥如今的身份就是一名被世人恥笑的修煉廢材!
不管雪府如何風光,冷凝玥已經成功地成為了雪府唯一的污點滿足了那些心懷嫉妒之人的虛榮心,從容地進入天啟皇朝上下民眾的心里。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慘的是在雪府當中還有一群一心一意堅持不懈想要無聲無息中除去她這個礙眼貨,只要逮著機會就會把她往死里整的“親人”!
冷凝玥微微一嘆,伸手揉了揉帶著絲絲抽痛的眉心,真覺得自己可算是是栽進了一個無底深坑如今怎么也無法從中脫身。
開頭一手爛牌,是想要她怎樣?
冷凝玥此刻甚至升起想要一走了之的念頭,也省得自己倒是克制不住下意識的反應鬧出人命,并且關于這一點她還是很有把握。
依記憶中那位性格溢滿了作死節奏的雪府二小姐平日對身體原主的特別關照,冷淡如冷凝玥手指都有隱隱動彈出手摁死人的沖動,可想而知原主日子過的有多慘。
畢竟不想平白惹一個敵人,若對方識趣不來招惹她那么從此作罷,素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可能為了一個未識之人就白白搭進去自己一條命,哪怕是讓她重生的身體原主。
但如果……
想到某個不太美好的可能性,冷凝玥些許虛弱蒼白地小臉上陰冷之色一閃即逝。
打定主意后,冷凝玥面上不動聲色內心悄悄舒了口氣。
卻在此時!
“求你,幫我……”
空曠的小屋中只有冷凝玥一個人,而此時卻有聲音在屋內回響。
冷凝玥抬手輕撫過胸前的青絲,雙眸微斂,不動聲色。
“拜托你,幫我!”幽冷的聲音似在身后咫尺,明明覺得就在耳邊說話,卻又感覺這聲音充滿縹緲不定,忽近忽遠。
屋中還是照舊,只是可以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聽。
“滾出來。”
冷凝玥唇瓣輕啟,三個本該霸氣十足吼出來的字冷不丁地變成了冰渣子:“這三個字,別讓我說第二次,裝神弄鬼之輩!”
寒冷回蕩在空間里的每一秒,都在散發冰冷的氣息蝕骨心涼。
語音剛落下。
只見眼前白芒一晃,一名白衣飄飄浮在空中的女孩滿臉委屈地看著她:“你真沒意思,不就嚇唬你兩句,就生氣了。”
“生氣?”冷凝玥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冷淡道:“并沒有。”
她只是不喜歡有人在她身后。
女孩嘴角帶著一抹俏皮地笑意,烏黑的長發及腰無風卻能輕柔的飄動,帶著孩童的稚嫩漸漸展開的精致容顏已經初具絕塵之姿,對冷凝玥的冷言冷語卻是渾然不在意。
“我收回剛才的話,現在我又覺得你很有意思了。”女孩歪著頭,噗呲一笑,然而,當目光望向窗外時眼中的光芒當即黯然。
“你是誰。”冷凝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為女孩的話而放松警惕。
女孩聞言頓時一怔。
雙眼一瞪險些瞪出眼眶,無語地回望冷凝玥:“你可以仔細看看我,再找個水坑照照你的模樣,然后還會沒有答案嗎?”
冷凝玥不語,目光忽地冷了一個層次,就在女孩渾身猛地一顫時。
只見,冷凝玥真的留意了下女孩的模樣,又在地上隨處找了塊水漬,模糊的倒映著清晰的印著她此時的模樣。
“過來。”
平淡的兩字,帶有慣性般的命令與強勢,然而冷凝玥神色平淡似乎眼前的這些事還不能讓她驚慌失措。
早在醒來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已經存在一個幾乎不可能,甚至荒唐,但又無可奈何的答案。
該死的人沒有永遠閉上雙眼,不屬于她的記憶出現在她的回憶里。
很明顯。
很狗血。
女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抖了抖手臂,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
“再近些。”冷凝玥眉頭微微一蹙,認真的道。
女孩不滿:“你可以過來些啊!”
“不行,我不知道你的意圖是什么,貿然靠近有風險。”冷凝玥不為所動,可說出的話險些沒讓對面的女孩無語得嘴角抽搐。
聽聽,什么叫光明正大的防備,偏偏你還沒有狡…爭辯的理由!
“你的戒心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女孩依言又上前了些,淡淡一笑:“能控制我的記憶浮現的畫面,從而逐漸消化最終完全屬于你,普通人可做不出這么逆天的行為。”
冷凝玥冷嘖,探出指尖,十分自然的穿過了女孩的肩膀。
果然是這樣……
冷凝玥目光一沉眼中劃過一絲了然,緩緩地收回手,冷凝玥微微一挑眉唇角一勾:“你是雪凝玥,雪府的大小姐?”
雖然語氣是詢問,但冷凝玥眉宇間的堅定表明她心里已經有一個答案了。
“顯而易見的事就不要說出口了。”女孩輕哼一聲,臉上卻牽扯出一抹苦澀到僵硬的笑容看得人心頭一酸,但在她心中想必已然一片解脫。
不必再回想過往的不堪,不用在一日復一日地遭受痛苦。
死,雖然看上去殘忍,但這對雪凝玥來說就是一生最好的禮物,無需華麗,更沒有紀念的意義!
冷凝玥輕點了點頭,轉身找到一把勉強可以坐人的凳子后坐下,清冷的眼眸深處倒影著一抹白色的身影與眼前重合……雖然是那么的不符,但冷凝玥還是禁不住一怔。
和記憶中的人性格簡直兩個極端。
記憶中的雪凝玥,懦弱,不知反抗,也沒讓人升起保護的欲望,成天灰頭土臉瘋瘋癲癲的。
而現在——
“你要復仇?”冷凝玥無聲一笑。
“不然呢,便宜那一家子嗎。”雪凝玥笑容森冷了三分,眼中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我不會放過她們,鳩占鵲巢猶不知恥反引以為榮,毒害我身亡,這筆賬我還沒與她們很好清算清算,毀我雪府清譽,那便集體下來陪我好了!”
“我欣賞你。”冷凝玥唇角一勾,冷意攀附上眼底。
“哦?”
冷凝玥瞇了瞇眸子輕笑出聲:“復仇的決心。”
女孩挑眉:“你真愉悅,讓我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找上你究竟是對是錯……”
“只要不是絕對的錯,便不算錯!”冷凝玥緩緩站起,嗤笑道:“此間斬斷過往,初從地獄而來,我自然有些許期待。”
走什么?
不走了!
玩計謀是嗎,她奉陪到底!!
夜還漫長——
兩道身影,一盞油燈,伴隨著四處透風霎時清爽的房子。
“你還真坐得住。”雪凝玥嘖嘖稱奇,眼看著對面的人若無其事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針線,十分專注的縫縫補補。
冷凝玥聞言頓時活動了下有些僵冷的手,連抬眼都懶得,淡淡回應道:“你可以不活,但我不行。”
如果死了倒也干脆,但問題她還活著,既然活著,就別做出那種令人厭惡的頹喪姿態!
“我會一直注視著你,不要讓我失望了哦~!”雪凝玥嬌笑一聲,故意拖長了音。
只與冷凝玥相處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卻是她一生中最放松的時候。
冷凝玥抿了抿唇瓣:“不要隨口說出這種話,我不喜歡有人一直盯著我的感覺,那樣太怪異了。”
“說說你的事吧,又什么感想?或者是,現在有遺言的話我可以幫你轉達意思。”
雪凝玥懶洋洋的哦了一聲。
誰知下一秒——
“我恨不得殺了她們!”狠厲的低喝聲卻是恨入心扉難以遺忘的過往。
冷凝玥眼皮頓時猛地跳了幾下,手上的活赫然一滯。
“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但……我卻做不到,我活著就做不到,沒想到死后還是做不到!哈,我想這世上沒有比我更笨的人了,被人明里暗地欺辱多年最后窩囊地被毒死,甚至被人欺騙了感情還像白癡一樣掏心掏肺,我怎能不恨!!!”
雪凝玥睜大了雙眼眼底的恐懼與濃濃的恨意幾乎化作實質,無風自動的發絲像是發狂了般飛舞著,她每說一字就是帶血淋漓其中的不甘讓她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冷凝玥:……
“算了,你還是閉嘴吧,那些記憶足夠了。”
嘴上這么說著,然而冷凝玥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段迄今為止,依然無法平復的傷痕。
回憶著雪凝玥說過的每一句話。
冷凝玥越是專注眼前的針線,仿佛一次次都是扎在自己的心頭上,心緒早已亂如麻,越想理清越是凌亂一團。
你是全世界上最笨的。
那……我又是什么?
她賭了一次人生中最大的豪賭,付出了她這一生中最慘重的代價,也交付了此后再難擁有的信任。
“感情,真是世上最虛假的東西,沒有之一。”冷凝玥輕聲呢喃細語地道,語落一聲輕笑,似在自嘲。
雪凝玥同時嘲諷一笑:“誰說不是呢,真心錯付他人,我以為只要能夠全心全意就能得到相同的心意,原來,錯的只是我。”
“我們有著相似的遭遇,相似的結局。”
“是緣,也是孽緣!”冷凝玥抬眸:“介意我讓她們慢些死嗎,未來這個地方,我需要她們發揮出應有的價值,那是我應得的報酬。”
十二歲的年齡卻承受了比之同齡人還有痛苦的經歷,值得憐憫,但規矩不能壞了,她又不是做慈善的。
其實光看這間院子荒涼的地步,就已經能斷定雪凝玥的日子有多艱難。
“隨意,我只要結果。”雪凝玥十分隨意地擺了擺手。
她不在意過程,本以為還要多費口舌,再稍微威脅下才能成功。
卻沒想到自己遇上的這位居然這么的……額,與眾不同?
冷凝玥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她們的結局我可你會滿意。”
“在此之前,我可以幫你一陣,但次數不能太多我存在的時間無法支撐我完成更多的事。”雪凝玥眼中寒芒泛起。
冷凝玥微微點了點頭。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輕松許多,所以幫你這一條,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合作,我的誠意。”
“除此之外,希望你要小心大夫人。”雪凝玥嘖了一聲:“那老妖婆歹毒著呢,具體的以后再說,現在我一時也想不出怎么形容她的歹毒。”
縫好破了洞的衣服,冷凝玥臉上笑容頓時也柔和了不少。
沒有什么比完成一件事更讓她心情舒暢,雖然……
“你這縫補的都是啥啊?”雪凝玥沉默了幾秒,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冷凝玥笑容冷下幾分:“不許問,閉嘴!”
“哎呀~你這技術有待提升,不會女紅嗎?沒學過?我教你啊!”
“放心,雖然我從小被冷落,但剛開始她們也不敢太放肆所以有些大家閨秀該學的我都有去學,現在記得不多,但比你好啊!”
“我跟你說啊,這個很重要的,以后嫁到夫家這些你要是不會可是要被那些女人嘲笑你沒有七竅之心,你會被硬看扁。”
雪凝玥不聽,像是好不容易逮住了她無聊這么久的樂趣,哪里是說放下就閉嘴的。
無視冷凝玥越來越黑的臉,小嘴嘀嘀咕咕了個不停。
“七竅之心?”
冷凝玥冷冷一呵,殺氣漸露:“我不需要這種心,但我會讓要我擁有七竅之心的人,七竅流血!”
時間突然禁止了。
雪凝玥不叨了,目瞪口呆地愣住盯著冷凝玥半晌。
她怕不是幻聽咯……
七竅流血,這么狠的嗎?確定有夫家敢娶?!
冷凝玥眼冒兇光,一針扎下去,像是將手上的破衣服當成活人了般,心中憋屈了一秒。
這雙手在緊握兵器時總能穩當靈敏,但對于針線活這種巧而細膩的活,每回不是扎得滿手泡,就是縫補的地方慘不忍睹。
但那又怎樣!
她覺得很好,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