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闕上一路往常風和日麗,祥云飄浮,瑞光遠現柔和地照應在云海之間染作了一片璀璨,云霧驅散高大巍峨的宏偉宮闕映入眼簾。
這一切本該是如此神圣而不可侵犯,令人心生向往的所在,便該是天上的雪不落塵埃。
可在平靜下暗藏的波濤洶涌,卻無人得知。
誅神臺上,衣袂飄飄白純白之上落紅入梅大片地暈染上,手持長劍的九歌目光并非有一絲慌張,一如往日般平靜而淡漠地注視著眼前之人,許久后,見她紅唇微勾眉宇將傲氣不屈威嚴猶在,輕聲道:“這九重之鑰,便值得你為他賣命。”
平靜的語氣中已經充斥著刺痛人心的諷刺,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情緒,悲怒交加到了極致便是如這誅神臺,表面上風平浪靜,可只要有那么一顆微小的石子落入,便可驚起九天神雷!
“師尊……”十幾米外,一名黑衣青年緊握著手中的墨色晶石,神色掙扎。
他抬頭看去,瞳孔劇烈一顫。
即便是在此刻,往日映入他心底深處的那抹狂傲不屈的身影,也絲毫不減風采,更無法從她身上窺見一絲落魄,那雙冰冷的眼睛成了當下最鋒利的匕首,宛如要將背叛之人撕裂。
就在此時,天空忽然飄來陣黑霧,緊接著充斥著別樣魅惑低沉的聲音從中傳來:“鳳炎帝君這又是何必呢,當初您就應該答應與我聯手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場,倒是您的好徒兒識時務啊,怎樣?再給您一點考慮的時間?”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冰冷的目光中瞬間殺氣四溢,天地為之一顫,氣溫急轉而下。
“魂、殤!”
“唉。”黑霧感受到了這股逼人殺意,惆悵的嘆了一聲,隨即嗤笑道:“看來帝君還是硬骨頭啊,九重之鑰和命相比,很重要嗎?你我共掌天下,即時整個九重天闕都屬于你一人,可比當什么九帝之一好多了不是嗎。”
“師尊,交出九重之鑰吧,那東西只會害了你!”黑衣青年在短暫的意念交鋒后,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著顫抖的聲音說道。
得九重之鑰者,執掌九重天闕。
可對應的責任,卻也是九帝中最沉重的,甚至于最后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被九重之鑰吞噬命元魂飛魄散,就為了成全那些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九歌眉目冷意更濃了幾分,嘴角微翹,意味不明的輕呵了一聲。
害了她?
做著這種事情的他,還有什么資格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考慮?想她前世有句話說得妙啊——又當又立,神他媽婊絕了!
“重明,你在猶疑什么?快點動手!”黑霧厲喝一聲。
手握墨色晶石的重明頓時抿緊了唇,眼底劃過一抹歉意:“師尊,對不住了!”
聲落。
墨色晶石高舉,赫然風云驟變,濃郁的魔氣從晶石內噴涌而出,與此同時九歌身上竟也冒出了相同的魔氣。
“什么?!”
九歌臉色猛地一變,更是因為聯想起了某件她做夢都想不到的可能而眼底充斥著難以置信。
體內的靈力忽然收到了阻礙,隨即縷縷魔氣滲入經脈當中。
唔!
九歌嘴角便滲出一絲血色,氣息更是在瞬間崩離亂作一團,兩者相互克制的力量在體內撕扯的痛苦,這種感受絕不是說說而已。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因魔氣牽動的九天神雷直接鎖定了距離誅神臺最近的九歌身上!!
識海震蕩,眼前畫面逐漸模糊成了一片,最終——歸于黑暗。
誅神臺上舞風雷,誅神臺下曾驚艷九重天闕令各方誠服的傲然身影,最終也被鋪天蓋地的神雷吞沒,身墜誅神臺,便是魂飛魄散……
“不!!!!”
……
夜黑月圓風高,偏僻的山林后隱約傳來了細碎而焦急的聲音,借助夜晚光線的和四周茂密高大的植被掩護,十幾人拖著一具早無生息的尸體朝著深處走去。
“這回真的糟糕了,炎九歌就算再怎么廢物那也是炎家那個惡魔的女兒,萬一被查出來了……”
驚恐的聲音不斷從隊伍中傳來,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此時幾近被嚇破膽。
前頭頓時有人不耐煩的回頭低喝道:“叫什么叫!炎家根本就不認她,什么狗屁的炎家人,憑她?也配?!”
“就是就是,就她過去做的那混賬事,換是我爸早一巴掌抽死我了,炎家不動她但這些年來還不是放任著她在外面不聞不問,擺明了就當沒有她這號人,死了就死了唄。”
“說不定,咱們還給炎家解決了一個麻煩,人家炎家巴不得她早點死!”
話雖然這樣說,可還不是給自己壯膽子。
炎家——圣宸帝國中能與皇族并肩絲毫不懼的超級世家!整個寰宇域都不得不承認炎家的超然地位,四大帝國的君主哪一方不是對炎家的人客客氣氣,不敢有半分怠慢。
那早已經不是他們尋常人可以觸及的層面了,再看看現在被他們拖著的尸體,就是有不少人嫌棄又嫉恨,投胎投得這么好別人想都不敢想,這個廢物居然還敢不怕死在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傷害炎家下一任繼承人的罪名,寰宇域里有那個膽升起這種念頭的人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吵。
很吵……
吵死了!
誅神臺下難不成是個鳥窟,連死都不給她一個痛快,一直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或爭執、或不以為然、或在給自己制造勇氣的一行人并沒有發現,被他們一路拖拽著的“尸體”那張污漬遍布的小臉上,眉心隱隱抽搐地動了一下。
緊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乍現一縷殺意。
拖拽著“尸體”的兩名少年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忽然一人一屁股被踹上結結實實的一腳。
緊接著,未等其他人轉過頭看起發生什么,一雙猩紅的雙眼迅速逼近,狂風席卷,速度絲毫不慢竟是被那股風逼出了數米外。
“啊——!”
一群人的慘叫聲瞬間驚醒了林中的飛鳥,撲扇著翅膀亂作一團四處逃命去。
腳下飄忽的艱難走了過去,炎九歌嘴角血跡再度涌出,正欲離去忽然腳下一軟,身后一股磅礴吸力勢不可擋的傳來,頓時眼睛忽的一瞪,再度被黑暗吞噬前炎九歌腦子里只閃過了一句話:你大爺的……
昏昏沉沉中醒來,安靜的四周只有水珠滴落在石頭上的滴答聲,簫無心一動不動的望著頭頂那只有米粒大小的微光。
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能有命在,這也是奇跡了。
她體內靈力所剩無幾,反而害她痛不欲生的魔氣正在極力挽救著她這條風中殘燭的命,也是諷刺得可笑!
“嘶,我還活著,我…咳咳!還、還活著……”
忽然,安靜被一道突顯的虛弱聲打破,水面上不斷有身影掙扎著游上岸。
“哈哈哈哈,沒死!我也沒死!”
“該死的,到底什么東西偷襲老子,你們看見了嗎?”
陸陸續續已經有五六人喘著氣,臉上浮現壓抑不住的狂喜,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活著,沒有什么比這個更讓人喜極而涕。
“我只看見了一雙通紅充血的眼睛。”其中一人弱弱的道。
太快了,快到他們來不及做出防御就被掃了出去,最后還跌落到了這里。
另一個人也道:“我也是,就只看見一雙紅眼,哦對,我好想還看見了那個攻擊我們的怪物身上有黑霧在冒出!”
“咦~你在胡說什么,什么黑霧!”個子稍矮的少年怒目瞪了他一眼,抱臂猛搓了幾下,本來還沒覺得什么,忽然被這么一提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說話時不知什么時候漸漸消失。
忽然有人愣愣的指著炎九歌:“她怎么也跟著下來了?”
這么高,砸在地上居然沒有四分五裂,奇跡啊!
而此時的炎九歌倒是也想動,問題是身體不允許,腦袋跟要炸裂了一眼無數不屬于她的畫面紛紛涌現,快速地閃過一幕又一幕,是悲歡喜怒也好,是最終臨前的絕望與釋然也罷,最終,全部黯然化作了星光消失在了腦海深處。
炎家?
炎九歌眉心微蹙,又是死后重生?嗯,這題她熟悉啊。
記得前世她也是這樣過來的,最開始茫然在那片陌生危機四伏的大陸闖蕩摸索,無數次因為基礎知識不過關自己把自己送入死地,最后又憑著一次又一次的不甘以及小強般頑強的生命力,硬是開出一條生路。
所以她現在是……炎九歌?嗯~這名字不錯,她非常滿意!
就是這孩子的背景看著高端大氣上檔次,但還不如她那時候白手起家呢,被誰惦記不好,偏偏被自家人惦記上了,而且這惦記還不是好的方向,未來怕是有麻煩了。
炎家認定竊取炎魂之魄的人就是她,導致她大哥無法順利覺醒的人也是她,竊取了炎魂之魄,炎家繼承人的儀式便是不完整的,而受到反噬的人也就是她親大哥,現在實力無法發揮全部不說,身體還虛弱得不成樣。
當然,這虛弱不是因為弱而虛弱,而是因為體內力量過強不斷摧殘他的身體而虛弱。
這就非常狗血了不是嗎?
問題又出現了。
根據記憶來看,原來的炎九歌其實并沒有竊取炎魂之魄,之所以被誤認為是她竊取走的原因,一個是真的怪她自己,話不說清楚被人誤會也別喊冤,另一個就是來者是有備而來,誘引她前去頂罪。
換一句簡單點的話來說——她成了背鍋俠。
這個鍋,你看它又大又圓又黑又沉,不來個同款?
“管她的,反正是個死人了,再怎么死還能多死一次不成,快點找出口。”
“該死的!別讓我知道是那個王八蛋下的手,老子非要弄死他!”
“這該不會是地下深處吧,光線好暗啊……”
伸手難見五指,如果不是他們自小就有受到家族的培養,各方面都有顯著提升,視力差不到哪去,不然就真成了睜眼瞎了。
幾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到別處,因此在昏暗的光線下完全沒有留意到,一動不如宛如尸體的人指尖忽然輕微地動了一下……
逐漸消化了所有記憶,她也算是搞明白了。
是背叛。
又是因為背叛……
炎九歌嘴角緩緩扯出一道冰冷譏諷的弧度,她因背叛而墜入誅神臺,現在這個炎九歌也是因背叛落入仇人手中慘死。
你說這世上的人怎么就這么賤呢,掏心掏肺的好不要,非要去追逐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再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才滿意。
混亂的氣息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
這個世界的靈氣還算夠看,十分鐘不到她體內臨近干涸的丹田如今靈力已經差不多恢復了一半。
她曾是九重天闕上至高統治者的九人其一,修為境界早已登峰造極,可看看如今她體內這點微弱的靈力炎九歌便是滿心惆悵與苦澀。
慌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閉上雙眼靜待恢復的炎九歌赫然睜開了眼睛,不見她有什么動作躺在那的人突然不見,再出現時已經抬手,靈力凝聚在手化風為刃直取來人的喉嚨!
“咯!”
速度太快,一晃眼喉嚨處就傳來了冰冷的觸感,緊接著那少年眼珠子幾乎鼓起要奪眶而出,驚恐的眼里倒映著少女,滿是污漬的臉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臉色,可那雙布滿殺機的眼眸卻如幽暗的黑洞。
撲通。
水面泛起了劇烈的漣漪。
“什么聲音?!”
“好像是那邊傳來了,過去看看。”
炎九歌眼中泛起嗜血的殺意,嘴角扯著詭異的笑容,身影一晃再度消失在了原地。
這仇,她來報!
等幾人紛紛趕到時,這里空無一人。
最后有人盯著前不久才救了他們一條小命的水潭,忽然聲音顫抖,伸手指著水面上飄起來的東西:“你們快看!!”
眾人的視線才接二連三落到水面上,還沒等他們靠近。
突然四肢傳來了劇痛,一個個紛紛倒在了地上,痛苦哀嚎了起來——
“啊!!我的手,我的腳,好痛好痛!”
“我動不了了!”
驚慌的聲音,恐懼在每個人心頭壓抑地升起,周圍越是安靜便越是帶給他們濃濃的不安。
“我不要死……”一名少年臉上滿是淚痕,無助的睜大了雙眼想要尋找生機,可被挑斷了手筋腳筋那就是個廢人,動彈一下都是生不如死的痛。
突如其來的異變終于成了壓垮大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再冷靜再淡定的人,此時也終于忍不住驚恐無措了,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繼而連三的絕望涌上心頭,加上原本同行的同伴現在只剩下了他們幾個,剩下的當然不用說肯定是死了!
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不知道。
為什么會發生這些,他們也不知道。
直到,在他們上方忽然傳來了少女不屑鄙夷的輕笑聲,身上還是穿著那件沾滿泥的白色長裙,嬌嫩的手臂上道道觸目驚心的劃痕,血肉被翻起里面還有不少沒有清理的石子和泥土。
光是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蹙眉,更止不住的心疼。
可作為這副身軀的主人,炎九歌嘴角噙笑緩步走向他們,柔美的聲音如今不再是讓人感到軟綿綿,反而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
“幾位好雅興,倒讓我不忍心打擾了,小女子炎九歌初次見面請大家多多關照。”炎九歌無視對面那一道道驚恐而不敢置信的目光,一手忽然捂著嘴聲音頓了一下,雙眸微瞇,笑道:“我忘了,幾位認識我。”
“那就再告訴你們一件不幸的消息吧。”
炎九歌心底惡劣的因子開始冒頭,故意輕聲拉長了音:“我是將你們打落下來的那個東~西!你們的手筋腳筋也是我挑斷的,方才一不小心殺了你們同伴的那個人還是我。”
一聲聲。
一句句。
直逼靈魂,面臨恐懼!
她并不給這些人任何僥幸的心理,如果不是他們,原來的炎九歌不會死,而她既然成了炎九歌更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后,再留后患!
但是不急,慢慢來,每一個人都逃不了。
首先,就是眼下這群人,讓他們死的太輕松就對不起她這一身傷痕累累。
“你!你別亂來啊,我、我可是秦家的,你要是敢亂來秦家不會放過你的!”在這一刻,看著朝他們步步走來的少女臉上帶著詭異而森冷的笑容時,身上的痛全被跑到了九霄云外,瘋狂的大喊道。
炎九歌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嗤笑:“秦家?你放心,我知道是誰讓你有膽子做出殺人這件事,秦家那位二公子用不了多久就會下去陪你們作伴,因此不必太過掛懷。”
“看你這么激動,不如就你先?”說著,似乎覺得自己的決定不錯,抬步朝他走了過去。
她正愁拿誰開刀,這二傻子就撞刀口上。
瘋子!
這女人瘋了,她瘋了!!
望著炎九歌的少年臉色煞白,驚恐的瞪著她:“瘋女人,你敢!”
什么作伴不作伴的,這女人到底在說什么瘋話,等會兒……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能的是臨時的機智吧。
在這一刻,少年腦海中靈光乍現,忽然想起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頓時怒吼道:“你都知道,你故意造成自己假死騙過所有人,就是為了把我們引到這里。”
這一吼,整個地底洞穴都充斥著他憤怒、驚恐不已的聲音。
其他幾人渾身齊齊一顫,如果說之前他們是被嚇懵了,那么現在他們的真的全懵了。
頭一次發現,原來惡魔可以距離他們這么近,原來平日里被他們欺負的一句話不敢吭聲的小廢物,也有這么可怕的一面。
而他們呢。
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在他們動了念頭時,這個惡魔也起了殺心就為了這一天!
這才短短的電光火石一剎那,眾人腦海中就已經補腦出了一套完美的前因后果,如果讓炎九歌知道了指不定這會兒笑到肚子疼。
哎呦媽啊,太有才了,這真正是太他媽有才了,這么有才不去說書都是說書界的損失。
但她不知道。
此刻玩得正起勁,故意微瞇著清眸輕聲道:“是啊,我都是故意的,故意假死、故意將你們推入著地底深淵,讓你們無處可逃!”
“魔鬼!”少年咬牙含血怒目。
“嗯,還有呢?”炎九歌不以為然地笑著,手中把玩著從石壁上敲下來的一片石塊,石塊一端稍厚,一端偏薄,薄的這邊用來殺人只需要附上一丁點靈力就可以做到鋒利無比。
可是少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眼前的人完全不把他們的話和怨憤當回事,他們表現得越憤怒,她就越高興。
不得不說他真相了。
炎九歌沒有虐殺的特殊嗜好,敵人而已,殺了即殺了,虐殺就太惡心了她小心肝很脆弱,受不了那么血腥的畫面。
但眼下,這些人還有僅剩的一丁點利用價值,她不能讓他們死的輕松,還要讓他們深刻的體會到絕望,人只有在絕望下才會緊緊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從而——知無不言!
“這就沒詞了?”
炎九歌索然無味地嘖了一聲,說了半天,就為了突出‘魔鬼’兩個字?
掃了一圈眼下渾身顫抖噤若寒蟬的德性,皺了皺鼻子,耐心終于沒了。
“你們有一個活命的機會,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若是有人說謊。”炎九歌歪著頭,嘴角一勾,寒聲道:“我會殺了他!”
話音剛落,寒光乍現,距離她最近的那名少年上一刻還沖她怒吼,下一秒就人頭落地。
炎九歌咧嘴一笑:“看,就是這樣……”
“說,我說,你問什么我都說,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最后的防線奔潰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同伴死在眼前,這些并沒有經歷過血腥的少年們此時早已經驚慌失措。
其他人渾身抖得更厲害了,這會兒別說動彈,他們連抬起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還有人被溫熱的血濺了一身,想要尖叫,卻在感受到某人涼氣颼颼的視線時瞬間張口成了啞巴,一個音都飆不出來。
“炎九歌可與你們有怨?你們針對她的起因又是什么?”
第一問題。
直接問傻了人。
直到炎九歌微瞇著眸,嗯地一聲危險地拉長了余音。
回答的人渾身一個激靈,不敢再想別的,連忙道:“沒有怨,我們和她沒有怨!別家的我不知道,但我是受水家小少爺的命令,他說了只要我按照他說的做,他就會幫我進入帝國皇家學院的外院。”
“我、我也是水家小少爺,是他找上我的不是我找他,我真的沒有找他,他也許諾了只要我幫他收拾了你,他就給我十萬魂晶和五十萬星幣,我……”
“我是玉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給了我一份工作。”
“我是蘇家大小姐,她說只要能毀了你容或者殺了你,她就能滿足我,讓我進入帝國皇家學院的……外院。”
“我是韓家四少爺,他說了,我不想干的話他就殺了我,我真的是別逼無奈的請你相信我,我真的……”
炎九歌不耐地皺眉:“多余的廢話就省下,再讓我聽見有人廢話連篇,我就宰了誰!”
頓時,原本還哭哭啼啼希望炎九歌能被心軟的幾人,心底猛地一涼,危險逼近時條件反射的迅速閉上嘴巴,目光驚恐的望著眼前神色不明的少女。
所以。
都是無冤無仇,為了那點利益,就將一名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的女孩,推向死亡?
“秦家、水家、玉家、蘇家還有韓家。”逐一數了下,炎九歌啞然忽然樂了,輕笑一聲:“五家了,原來炎九歌這么熱門嗎,居然能讓五家起了殺心。”
幽暗的地穴難以看清超過身周三米外的環境,但憑著過人的感知能力,炎九歌還是能感受到地穴內的光線產生了微弱的變化,算算時間,這會兒外面應該天亮了。
如果她是炎家那位得寵的女兒,又或者只是保持著普普通通的關系,或許一個大活人突然憑空消失炎家還會派人去尋找,但她……
不知道為什么,炎九歌并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有家人和沒家人的區別歷經三世,她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同,可此時心底卻有淡淡的失落。
第一世,她是孤兒。
很不幸她沒有一個普通中帶著凄慘,凄慘中帶著平凡的人生,如果她能被人撿到就算是被扔進孤兒院里也好,可是沒有……那一世,她被黑道幫派撿走,那里的人悉心培養她,將她當成一件毫無感情的殺人兵器,最后死在了幫派內斗下的一次任務中。
炎九歌不懂喜怒,在那個地方也沒人會教她這些,一個從出生就被拋棄到能走路時就被迫拿起比自己還要高、還要重的兵器的人,她能體會到一些別人的喜怒哀樂,知道他們是因為什么而憤怒歡喜,但她無法感同身受。
好在她還有第二世,以為死了結果沒死成。
穿著一身前世的裝備,頂著路人怪異的目光,面無表情的摸索著這個世界的規則,好在那一世她倒是遇上了不少朋友,也是從那時開始,炎九歌逐漸明白了情感原來可以這樣表達。
用那些家伙的話,就是她終于有了人情味了,最后她憑著努力一次次在死亡邊緣打滾,最后闖到了至高界——九重天闕!
她成了九重天闕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帝君,卻也成了九重天闕對外威脅最大的因素,自她登位以來便數次在九重天闕內掀起腥風血雨里里外外被她清洗得一干二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太清楚內亂的威力了,也因此不幸被安上了個“殺神”的兇名。
那時她才剛剛百歲,死前一個月還是她的壽宴,那枚害死她的東西就是在那時由重明祝壽時交到她手上。
這是第三世。
她的幸運好像到此為止了,這副身體她敢保證絕對不是她自己的!從體內各方面特征來看,身體的主人也才十五歲!
但出奇的是,她的靈魂進入這副身體時居然沒有受到任何排斥,甚至于她都感應不到原主的魂魄,幾次讓她產生了自己就是炎九歌的荒唐念頭。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欺到她頭上,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啊——!”一聲慘叫起。
只是因為回答炎九歌的問題時猶豫不決。
“我說過,不要拿你們的那點小聰明顯擺。”炎九歌眼底冷意如冰,回想起死前那一刻恍惚間猶在上一秒,她便更是止不住殺意。
只剩下四個人了。
十幾分鐘后——
隨手丟掉手中染了血的石塊,炎九歌深呼吸了一口氣,掩下眼底的沉重和謹慎。
該問的都問了,她好像非常幸運的成了各方眼里的“香餑餑”,一個用來打炎家臉,或者說,也有討好炎家的成分在里邊,這樣的想法很奇怪。
但厭惡、嫉妒炎家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炎家庇佑的人他們動不了,可是炎九歌卻是明擺著不受庇佑卻是那個人的女兒。
另一者,就是想著炎家討厭她,那么他們為難她一定能讓炎家高興,那么以后去求炎家時也好說話。
炎九歌無語了,這樣的待遇她絕對是有史第一份!
“炎家。”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在里邊,炎九歌又深呼吸,她怕自己一個氣不順仇沒來得及報就把自個給送走了。
以炎家在這個世界的超然地位,她目前是惹不得,更何況還是她名義上的家……見鬼的家!
如今看來只能日后見了有多遠躲多遠,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和炎家扯上關系,她就別想有好日子過,而她恰好還想多活幾年至少在她掐死魂殤那王八蛋前,絕對不能死。
炎九歌蹲在水潭邊,胡亂的洗了把臉。
“嘶!說好的第一丑呢?!”炎九歌放下手時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思緒收回愣愣的盯著水面上清晰倒映著的小臉時,整個人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