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死！”周乾說。
方玲瓏的呼吸急促起來，她蹙起好看的雙眉，忍不住厭惡起這個以往她最喜歡的學生。
俗話說“疏不間親”，方玲瓏再怎么寬容，也不可能容忍一個學生去羞辱她愛的男人。
他懂什么？！
他憑什么？！
“周乾！”方玲瓏嚴厲起來，“不要用惡意去揣測別人！”
周乾沒想到方玲瓏這時候會端起老師的架子，愣了一下。
他這才意識到，方玲瓏雖然看起來正常，但極可能中邪已深，狡猾的趙將軍在她心中種下的不是恐懼，而是信任。
周乾想到這里，從旁邊的辦公桌上拿過一個茶杯，跑到衛生間去接了杯清水。
他飛快地繪制了一張“凈穢明性”的水符，融入杯中，又跑回了辦公室。
“你……”方玲瓏正想問。
周乾把杯中水沖她潑過去，“以水為凈，祓！”
符水化成的雨霧帶著濕意和清凈之氣包裹了方玲瓏，她只覺得精神一振，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方老師，你現在清醒了嗎？”周乾問。
方玲瓏好氣又好笑，清醒什么？
這孩子難道以為潑杯水，就能讓她相信趙文紹是個邪惡的大壞蛋？
真是……
她搖搖頭，剛想否認，但轉念一想，自己身為老師，跟一個孩子置什么氣。
她跟趙文紹那段糾纏了兩世的愛情……難道還要對周乾說個清楚嗎？
方玲瓏十分確定，趙文紹并沒有對自己使用“邪術”，她對那個男人的愛……
是發自真心。
她愛他。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何等程度地深愛他。
愛到……就算周乾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也——心甘情愿。
趙文紹沒有必要去欺騙她。方玲瓏很清楚，如果那個男人想要，直接對她說一聲……
她會幸福地笑著，甜甜蜜蜜地為他去死，將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獻祭給他。
想清楚這些，方玲瓏溫柔地看向周乾。
“清醒了。周乾，老師已經想得十分清楚了，謝謝你提醒了我。”
周乾終于松了口氣。
但是，這只是解決了問題的第一步，就算方玲瓏現在清醒，晚上如果再在夢中被趙將軍抓住，仍有可能被魅惑，直到精血盡失而亡。
而且，除了老師還有包子一家！
不能再等師父回來了，必須盡快消滅趙將軍。
周乾想了想，“方老師，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方玲瓏好奇地問。
“呃……這件事可能有點危險，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絕�！�
周乾十分不好意思，方玲瓏并不是修行者，他應該勸她像周家兄弟一樣托庇于神靈，直到確定安全。
但是，趙將軍神通在周乾之上，他無法通過卜算之法查出他的真身所在。而且害人時，趙將軍又是通過外人難以追蹤的夢境。
周乾想查清楚他到底寄身在何處，只能拜托方玲瓏去冒險。
方玲瓏好奇又好笑，問：“沒關系，你說吧。”
“如果趙將軍再進入你的夢中，你能不能騙過他，不讓他發現你已經清醒？”周乾問。
“這個嘛……”方玲瓏當然有自信，卻故意猶豫了一下，“應該可以�！�
“我想讓你幫我問出他的藏身處。”周乾說，“如果做不到，問出他的姓名、生辰、葬身之地，一切關于他的情報都會有用！”
方玲瓏看他稚氣的小臉上堅毅的神情，忍不住有些擔心，“問這些做什么？”
“這只厲鬼極其危險，我必須降伏他！”周乾說。
“降伏？怎么降伏？”方玲瓏只覺得自己心跳快極了，難道，周乾會傷害到趙文紹？
周乾卻沒有再明說，只讓方玲瓏考慮是否幫忙。
方玲瓏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幫！”
她知道，只有讓周乾以為自己是同伴，才有可能打聽出他的計劃，隨時保護趙文紹。
“謝謝你！方老師�！敝芮瑳_她深深鞠了一躬，誠懇地說。
……
一整天，方玲瓏都心不在焉，上課時出了好幾次失誤，到最后她索性不再講新知識，指定一張圖畫讓學生們照著臨摹。
上午，周乾離開辦公室后，就直接曠課了，不知去了哪里。
方玲瓏想到，他或許是像夢中的道人一樣去布置針對趙文紹的陷阱，就心如刀絞。
趙文紹被關在幽深黑暗的墳墓里三百多年，終于重獲自由，她怎么能看著他再次陷身黑暗。
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周乾！
方玲瓏恨不多立即進入夢中見到趙文紹，提醒他即將到來的危險，但是，白天就算她睡著了，他也不會進入她的夢境。
趙文紹是鬼……只有在夜晚才能活動。
想到這里，方玲瓏就為他感到心痛。
命運對趙文紹實在太不公平了！
終于熬到夜幕降臨，方玲瓏連晚飯都顧不上吃，直接躺在床上。
不知是不是憂慮太重，她越是急著想入睡，反而睡不著了。輾轉反側直到外面的世界徹底安靜下來，她才昏昏沉沉失去意識。
黑暗中，當方玲瓏感覺到熟悉的胸膛和氣息，她猛的坐起來。
“咚”，方玲瓏結結實實撞在正在“偷襲”她的趙文紹臉上。
趙文紹“哎喲”一聲，揉著差點被她撞歪的鼻子，調笑道：“夫人，今天為何如此失態？”
他半起身抱上去，想把她拉向床榻。
方玲瓏卻一點也沒心情和他糾纏，急聲說，“文紹！你有危險！”
“危險？”趙文紹一挑眉。
“我有一個學生，他叫周乾！……”
方玲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趙文紹。現在回憶起來，她應該更早猜出周乾的身份才對！
在她與趙文紹相識之前，周乾就說過一些奇怪的話，提醒她注意身體。
應該就是他看出，她即將和已經變成鬼的趙文紹——相識、相戀。
趙文紹聽著聽著，從來邪魅淡定的臉上漸漸失去從容。
“你為什么沒有早點告訴我？”
趙文紹第一次用幾乎惱怒的聲音質問方玲瓏。
“我……”方玲瓏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對不起，文紹，他只是個小孩子，我沒想到……”
如果周乾是個成年人，方玲瓏或許早早就想到，他或許是和“道士”一樣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