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看他那副花癡模樣,笑道,“這會兒你不嫌惡心了吧?要不然,等出來后把它送你?”
朱聞理張了張嘴,還真有答應的沖動,張鑫看他那熊樣,笑得捂著肚子歪倒在船舷上。
就在兩人閑聊的功夫,小船漸漸靠了岸。
下了船,兩人合力把船拖到淺水處,在一根歪脖子柳樹上拴好。
收拾妥當,朱聞理從船舷邊拿出一把獵槍。
“你還帶它干啥?”張鑫不屑地拍拍書包,“今個兒咱去的地方,那桿破槍派不上用場。”
“誰說沒用,前天晚上那怪物,不就是被我一槍崩了!”朱聞理沒聽他的,把槍背在肩上。
兩人走進樹林里,直接驚起了一群白色的水鳥,它們嘎嘎叫著振翅飛向水面。
幾只膘肥體壯的野雞聽到動靜,也從草窩深處鉆了出來,以家雞難以比擬的敏捷速度拍著翅膀飛向樹林深處。
換了以前,朱聞理到荒林里來就是沖著這些野味,肯定已經端著獵槍追過去了。
但今天,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那些野雞野鴨啥的完全不放在眼里。
盛夏時節,林中的銀杏和柏樹長得枝繁葉茂,將天空燦燦烈陽遮擋得幾乎看不見。
腳下的野艾蒿又高又壯,快到人的胸口,散發出濃郁古怪的香味。托這些刺激味道的福,林里的蚊蟲倒是極少。
兩人的這場探險之旅的起因,還要從前天說起……
傍晚,朱聞理放學在外面瘋夠了回家。他肚子餓了,就直接跑進廚房,掀開灶上的鐵鍋。
沸騰的湯水里,白菜蘿卜在咕嚕咕嚕翻滾,他看了一眼,頓時又覺得十分蛋疼,不由得就想起樹林里的野兔來。
披著灰色毛皮的兔子又肥又韌,剝皮跺塊焯掉血水,跟辣椒、大料、生姜一鍋燉了,薰得人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
這么一想,朱聞理肚里的饞蟲就瘋狂地鬧了起來,那鍋素菜他也不吃了,拿了兩塊饅頭夾了咸菜啃著,拎起獵槍就去了樹林。
夜色漸漸染暗了整個世界,野兔在白天養足了精神,晚上來探頭探腦地出來覓食。
朱聞理雖然學習成績不怎么樣,但打兔子當真是一把好手。不多時就有一大一小兩只兔子掛在他背后了。
一開始全神貫注地打兔子,還不覺得有什么,放松下來才發現,不知不覺到了林子的深處。聽著頭頂梟鳥刺耳的叫聲,背后不由有些涼嗖嗖的。
朱聞理正想回家,卻見不遠處的草叢深處似乎有一片銀光閃現。
他揉揉眼細看,銀光卻又不見了。
農村的野孩子膽子都大,朱聞理好奇心壓倒了恐懼,屏住呼吸,緩緩走向那處。等距離靠近了一些,又看到有銀光閃爍起來。
朱聞理下意識地貓腰藏進艾草叢。
透過雜草的縫隙,他看到一只頭頂長著鹿角的古怪動物,正在月光下輕快地躍動。
鹿?!
朱聞理大吃一驚,他長這么大,從沒聽說過村子附近有鹿的!
那鹿個頭不高,約摸到他的胸口,但頭上的雙角卻著實驚人!足有一人多高,枝椏繁茂,密密麻麻濃如樹冠。
那鹿頂著如此巨大的雙角卻似乎不覺沉重,在月光下歡快地奔騰跳躍,輕盈如舞蹈。
它時而低頭時而仰首,天空銀月投下燦燦光輝,怪鹿頭頂的巨角如同在攪動月光,便有銀色細沙隨著它的動作在空中飛舞,最后匯集而下被它的雙角吸入。
巨角像被點燃一樣發出銀色光芒。
朱聞理起先看到的銀光原來是這樣來的。
銀光的亮滅和怪鹿的舞蹈都仿佛遵循著某種古怪的節奏。簡直就像老人們說的——
妖精修煉!
朱聞理心臟緊張得怦怦直跳。或許是那鹿雖然奇異,但面貌和善可愛,一點也不像妖怪。他不僅沒有害怕,心中反而起了貪念——
那么大只的鹿角,割下來能賣多少錢啊!
想到這兒,藏在草叢中的朱聞理毫不猶豫地舉起獵槍,瞄準了怪鹿!
“砰”!
槍響,火藥味驅散了夜風中清靈神圣的氣息。
子彈準確地命中怪鹿的腦門,它悲鳴一聲,仿佛融化一般消失在空氣里。
“不見了?!”朱聞理大怒。
他走到怪鹿消失的地方仔細尋找,腳下突然絆到某個硬物。
朱聞理就著月光,撥開了草叢細看,只見一塊破舊的石像擺放在地上。
那石像約有半米長短,一尺上下,雕成四腳站立的獸形。獸頭上有虬角突出,像極了月光下起舞的怪鹿。
石獸額前腦門處隱約可見一個淺坑,正是剛才子彈命中的地方。
“媽的!居然是石頭成精?!”朱聞理氣得跳腳。
他的發財夢啊,就這樣毀了?!
朱聞理含恨一腳踹向石獸,磕得自己腳丫生疼。他抱著腿哀嚎,疼得眼里淚花打轉。
朱聞理越想越氣,解開褲子,一泡尿淋在石像頭上。
“嘗嘗小爺童子尿的厲害!”
村里老人都說,童子尿能辟邪,妖精被淋到,一身修為就廢了。
一泡尿淋下去,那石獸上亮起一抹銀光,銀光的色澤逐漸暗淡,最后變成了一股灰霧,像被蒸發了似的消散。
“嘿!還真有用!”朱聞理得意了。
他還不解氣,從附近地上找了塊大石頭,朝著石獸的虬角狠狠砸了下去。
一!二!三!四……
砸了十多下,獸角斷裂,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石獸“噼哩啪啦”幾聲脆響,碎成一堆石塊掉在地上。
朱聞理哈哈大笑,只覺得自己比語文課本里的宋定伯還要威風!
“臭妖怪!我看你以后還怎么作崇!”
笑聲未落,地面突然一陣劇烈震動。
朱聞理一個站立不穩,一屁股摔在地上。
“轟”!
伴隨一聲悶雷般的巨響,石獸身后的地面塌下去一個大坑,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來!
朱聞理好奇地走近了幾步,只見洞內幽深一片黑暗,一股陰冷的寒風從洞中吹出,脖子后不由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難道是……墳?!”
洞中風聲幽咽,如同亡靈在痛哭。看不透的黑暗里,似乎有某種可怕的怪物將欲撲出,將他撕碎吞噬!
朱聞理頓時不復剛才的囂張,腿肚子直打轉,爬起來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