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動物的第六感都很敏銳。”周乾說。
病房里當然不可能養貓，所以高得森就把警長放養在花園里，每天下來散步的時候喂喂。
“警長的確是一只不同尋常的貓。”高得森陷入回憶，“我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它就跟一條大蛇在搏斗。”
“大蛇？”周乾一聽來了興趣，好奇地追問是怎么回事。
于是，高得森講起了和警長初遇時的情景。
五年前，高得森作為地質局的老領導，受到地方單位邀請，評估當地的礦藏價質。
夜晚，一行人就住在當地大山的鄉村里。
山村風景優美，高得森一時興起，踏著夜色沿著山路在村里漫步。走著走著，他聽到山坡上的竹林里傳出激烈的打斗聲。
高得森好奇地沿著山坡爬進竹林，看到一條大蛇正和一只小黑貓搏斗。
那蛇足有成年人的大腿粗細，黑色的鱗片中分布著金色的橫斑，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妖異的光輝。
它蜿長的蛇身纏住黑貓的下半身，蛇頭居高臨下吞吐著舌信。
小貓陷入危險，卻依然鎮定地反抗，小爪子左右開弓，狠狠撓向蛇頭。
那蛇的動作極靈活，仿佛在調戲落入口中的獵物似的，左躲右閃，準確地閃開貓爪的攻擊。蛇口大張，蛇信吞吐，像是隨時要將小貓吞入腹中。
高得森一看這情景，急忙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向著大蛇扔了過去。
那蛇仿佛腦后生了眼睛，從容不迫地一扭身軀，避開了石頭，轉過頭，沖著高得森威脅地一吐蛇信。
高得森有豐富的野外生活經驗，認出這蛇像是無毒的棕黑錦蛇，并不十分害怕。
他手里又撿了一塊石頭舉著，另一手拿著登山杖用力在竹子上敲打，制造出響亮的噪音。
“快滾！快滾！一會來人了把你捉去泡酒。”
那蛇豎長的金瞳閃過一抹怒意，竟然像是聽懂了高得森的話。它放開纏在黑貓身上的尾巴，立起身體，威嚇似的猛一躥高。
高得森以為它要發起攻擊，嚇得后退幾步，撞在一根竹子上，狼狽地差點摔倒。
那蛇咧開嘴巴，露出一個十足擬人仿佛譏笑的表情，卻并沒有撲上來咬他，反而高傲地轉身，慢悠悠地游走了。
高得森直到大蛇完全消失在徹底松了口氣。
而那只從蛇口下逃得小命的黑貓，卻鎮定地抖抖毛皮，像是要甩掉身上的晦氣，然后才渡著貓步優雅地走過來，晃晃尾巴，在他腳邊蹭了蹭。
“那模樣，像是在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高得森頗為自豪地說，“后來，警長就跟著我了，而且只親近我一個人。”
這時，花叢中又是一陣沙沙作響，黑貓舞蹈般輕盈一跳，從里面躍出來，嘴里叨著一只血肉模糊的麻雀。
它走到高得森腳邊，將死掉的麻雀放在地上，小白爪撥弄一下，金色的眼瞳掃過人類，驕傲地晃晃尾巴。
“爺爺，它是不是想說，離開你，它也能活得很好？”周乾遲疑著問。
“……”高得森哭笑不得地摸摸黑貓的小腦袋，“好好，我知道了。你可是能和大蛇搏斗的戰斗貓，不用人照顧也能縱橫江湖。”
“喵。”黑貓贊同地叫了一聲，甩甩尾巴。
……
吃過晚飯后，高得森的精神就不太好，他不時捂住心口，痛苦地喘氣。
周乾擔心地問：“高爺爺，你是不是舒服？我幫你叫醫生來吧。”
“不用。”高得森擺擺手，“老毛病了，一到晚上就這樣。叫他們來又是做一堆檢查，屁用沒有還浪費感情。”
高得森從柜子里拿出一本相冊，慢慢翻開起來。
看著記載了過往回憶的一張張紙片，他的痛苦仿佛也減輕了許多，唇角輕輕挑起，像是陷入美好的回憶里。
周乾知趣地沒有打擾他，也拿出一本兒童讀物翻看起來。
時間流逝，夜深人靜，周乾本來都睡熟了，卻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
鄰床的高得森鼾聲很重，一呼一息都沉重緩慢，他似乎痛苦掙扎過，被子有一半都掉在地上。
古怪的吵鬧聲就是從他的床頭邊傳來的。
周乾從床上探下身體，朝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只黑貓不知何時溜進了病房，正在激烈地上躥下跳。
小白爪向空中連續不斷地揮出“貓貓拳”，擰腰后踢，尾巴抽甩，就像在和空氣搏斗。
“警長，爺爺不舒服！不可以吵！”周乾豎起手指在唇邊，嚴肅地說。
黑貓金色的眼睛瞪成烏黑的圓瞳，卻是警惕地盯著空中，根本看都沒看周乾一眼。
它繼續激烈地上躥下跳，鬧個不停。
但奇怪的是，它始終只在高得森床頭前的一小塊位置撲騰。
周乾跳下床，想把黑貓趕走，不讓它吵到高得森。
但黑貓卻一點也不領情。
“呲！”它呲出牙，威脅似的怒吼一聲，白爪揮出，狠狠在周乾手上摟了一下，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黑貓的目光兇悍極了，小小的身軀燃燒著驚人的兇焰，竟然如同一只惡虎。
周乾被震住了，不敢再阻止它。
這翻折騰直到了后半夜，黑貓似乎終于累了，圓瞳縮回了豎瞳，身體趴在地上盤成一團，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周乾總算松了口氣，他抬頭，看看墻上的鐘表，時針已經指向三點。
幸運的是，高得森居然一直沒有被黑貓吵醒，原本痛苦的呼吸反而恢復了平穩。
……
第二天清早，周乾睡醒的時候，發現高得森已經起床了，老爺子精神抖擻，看起來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高爺爺，警長呢？”周乾問。
“警長怎么了？”高得森不解地問。
周乾把昨天晚上的事對他說了一遍。
“警長進來了？”高得森搖搖頭，“不會吧？病房的門窗都是關著的。小乾，你該不會是做夢了吧？”
“可是……”
周乾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臂上，一道長約一拃的血口清晰無比。
“太不像話了！”
看到“血淋淋”的證據，高得森怒了，“這小畜牲，我非得好好批評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