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鮫人?!
李興旺大喜過望,叫上老婆兒子拼命往回收魚線,從海水里拖出一個遍布幽藍鱗甲的龐大軀體……
不知為何,那只屬于魔界海域的鮫人,竟然跟著船一起到了人間!
矛頭仍然深陷在鮫人胸腔之內,那兇暴的怪物此時魚眼圓瞪,卻毫無神彩。但不時痛苦顫動似乎掙扎在惡夢中的軀體,說明它還活著。
李興旺膽子雖大,心思卻極細,沒有擅自拔出鮫人體內的矛頭。他知道,能制服這只鮫人,全靠矛頭上的那一截圣骨舍利。
舍利如今在鮫人體內,萬一取出來,怪物突然恢復力量不就糟了。
所以,李興旺打算把鮫人拖到陸地上,再慢慢料理。
被鬼門潮吞噬進入魔界,遭遇可怕的海魔鮫人,利用一枚來路不正的佛門圣骨舍利,重創并捕獲了鮫人。
李家五人死里逃生,似乎預示著噩運正在漸漸遠離。
在海上飄流了大約兩三個小時后,眼神最好的李海華第一個在漫天水色中,看到了一抹綠意。
“快看!是島!”
視野盡處的小島只有遺珠島的一半大小,山體上覆蓋著郁郁蔥蔥的綠色植被。一眼望過去,不見人煙,也沒有碼頭之類的痕跡。
李海華突然想起他曾聽校長說過的一個地方,心情頓時從天堂墮入了地獄。
“大爹,那會不會就是‘蛇島’?”
“蛇島?”李興旺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從方向上判斷,很可能。”
據說,蛇島上盤踞著成千上萬條“黑眉蝮蛇”,沒有其他任何大型動物。這種蛇的毒性極強,生命力又堅韌,連海盜和盜獵者都無法在島上立足。
“那還是別過去了!太危險了。”李海斗愁眉苦臉地說。
“船撐不下去了,別說是蛇島,就是龍島也得上去。”李興旺冷哼一聲,“天無絕人之路,老子血海都蹚過來了,怕它個逑!”
李海華勉強地笑了笑,安慰堂兄。
“沒事,哥,現在是夏天。我聽校長說,蛇島上的蛇是世界上唯一既冬眠也夏眠的蛇。它們平時吃飽了就是睡,咱們在海灘登陸,盡量不驚動它們。”
太陽懸掛在高空之時,李家人在蛇島上岸了。
船在靠近海岸時,撞到了島上的礁石,徹底報廢了。
李海華背著爺爺,李海斗和韓嬌盡力搶救了鹽糧、淡水、衣物等生活必須品。李興旺卻執著地緊緊拽著裝了鮫人的漁網,死不撒手。
“大斗!小華!過來幫忙!”
李海華把已經暈迷的爺爺送上海灘,立即跑回去搭手,三個男人費盡力氣,借助潮水的浮力,把半死不活的鮫人拖到了海灘上。
“命都快沒了,你還顧著它!”
韓嬌心痛地數著僅存的糧食和淡水,氣呼呼地抱怨,想起這幾天一連串的倒霉遭遇,絕望地抹起了眼淚。
“老娘們兒懂個屁!”李興旺坐在海灘上喘著粗氣,眼睛里燃燒著熾熱的欲望,“咱們一家子能不能活下去,全指著它了。”
“還做你的珍珠發財夢呢!”韓嬌越想越委屈,“吃的喝的都沒有,人都要餓死了!你就算能讓這怪物哭出珍珠來,還能吃不成?”
“吃!當然要吃!”李興旺挑起唇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獰笑。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向他。
李興旺大笑,像個頑皮的大孩子一樣跳起來,圍著鮫人轉起了圈。
“船毀了!島上盡是毒蛇!沒有水沒有糧!咱們想活下去,就只能靠這個怪物了!”
“大爹,你是說……我們要……吃、吃它?”李海華聲音干澀地問。
李興旺沒有回答,卻舔了舔舌頭,反問:“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哈,你們肯定不知道,我小時候,聽一個鬼子海盜說過——吃了鮫人的肉,就可以長生不死,永葆青春。”
“……”
李海華愣愣地看著雙眼放光的伯父,下意識地反駁,“怎么可能。這世上哪有人能……”
他剛想說,根據他在學校學到的知識,人類生命有限,沒有人能逃脫死亡的結局。所謂“不老不死”“記葆青春”,只是封建時代的人愚昧的妄想。
可是,話說到一半,李海華閉嘴了,他看向漁網里的鮫人……
現在傳說里的魔物就在眼前,而他們,剛剛從魔界的血海里歸來……
誰還能說,“不老不死”“永葆青春”只是神話?
所有人似乎都想通了這件事,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李興旺看到妻兒們的表情,放聲大笑,他掀開鮫人身上的黑網,拿起一把鋒利的殺魚刀,向著鮫人身上砍去。
“叮”一聲。
刀砍在鮫人身上,卻被幽藍的鱗甲彈開,李興旺因為用力過猛,踉蹌了幾步,差點栽到海灘上。
“媽的!老子就不信這個邪!總不至于就沒個弱點吧!”
李興旺雙眼赤紅,對著鮫人的眼珠、嘴巴、咽喉、肚臍、排泄孔……等等一切他能想象得到的,可能會是弱點的地方瘋狂砍殺戳刺。
可是……真的切不動。
海魔鮫人的軀體,似乎不是人間的銳器可以損傷的。連看似脆弱的眼珠,都能擋下刀子。
手中鋒利的刀子已經卷了刃,崩了口,李興旺累得氣喘吁吁,像只暴怒失去理智的公牛一樣圍著鮫人轉圈。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所有人看著他瘋狂的神情,沒有人敢出聲勸告。
“啊啊啊啊!!!”
李興旺突然暴叫一聲,撲向鮫人,抱住它碩大的頭顱,狠狠用牙咬上去。
“……”
結果依然一樣,用盡所有氣力,牙齦崩出了血,李興旺也沒能咬下鮫人的一絲血肉。
“哇哇哇哇!!!”
李興旺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痛哭著沖向大海。
“他爹!”“爹!”“大爹!”
三人以為他受到打擊過重,得了失心瘋,急忙追了上去。
可李興旺只是跑進了海潮邊沿就停下腳步,跪在地上,把頭埋進海水中。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發紅的雙眼雖然仍滿是狂熱,卻多了些理智。
“我想通了,這妖怪的肉,大概也只有法劍可以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