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有錢嗎？”李昊軒裝作不在意地問一班的朋友。
“一般吧�！边@人搖搖頭，“聽說他爸是警察，搞不好會有黑色收入？”
這幾天，李昊軒一直防備著周乾，都不敢把錢花出去，生怕周乾在哪里埋伏著，會隨時現身把錢搶走。
但是，一切似乎只是意識過剩，周乾再沒找過他。
周乾每天還是踏著鈴聲上學，隨著鈴聲離校。
這小子……都在忙什么？
李昊軒有點好奇。
周五放學，李昊軒罕見地沒有呼朋引伴，離開學校。
他把校服脫掉，戴上帽子和變色鏡，自我感覺很名偵探附體。
隔著遠遠一段距離，李昊軒跟蹤周乾。
和聽來的八卦一樣，周乾走路很古怪，在明明沒有人的地方會偏離直線，像是在避開什么透明的障礙物似的。
走到一個路口時，周乾蹲了下來。
李昊軒以為他是要系鞋帶。
可是，周乾的手摸向了身邊的空氣，在虛空中擼了幾下。
薄薄的唇角輕輕挑起，竟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是李昊軒第一次見到周乾笑。
微笑洗去了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果他經常這樣笑，校草的名頭會輕松收入囊中吧。
李昊軒腦中突然浮起這么個古怪念頭。
周乾站起身，繼續向前走。
他的目光偏向腳側，唇角依然帶著笑意，右手垂落在身體后側，就像在虛空中牽了條看不見的繩子。
李昊軒跟到路口，在周乾蹲下的地方，停下腳步。
低頭向下看去，地上，明明什么也沒有。
不對！
李昊軒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灰色的路面上，有一灘暗紅色的痕跡。
就像是……
血跡？！
抬著再看周乾，李昊軒赫然發現，周乾竟然也站住了。
那雙過份清澈的眼睛平靜地回望向他。
兩人隔著一個路口，周乾冷淡的聲音卻很清晰——
“要換錢嗎？”
李昊軒臉上一熱，心里慕的升起一股羞怒，轉身跑走了。
周乾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并沒有追。
但他在路口站了很久，直到確定李昊軒不會回頭了，才轉身離去。
后來，李昊軒聽說，那個路口周五上午曾發生了一起小事故，一輛私家車轉彎時，撞死了一只流浪狗。
李昊軒再也不關注周乾了。
雖然他心里已經相信了那個傳言——周乾有陰陽眼。
陰陽眼……
能看到另一個世界的眼睛。
周乾走路時避讓的或許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在那個路口，他也看到了死掉的流浪狗吧？
那么……
在那張神奇的人民幣上，周乾又看到了什么呢？
【那張錢，你最好別再花了�！�
李昊軒記得很清楚，周乾的警告。
可是……
別開玩笑了！
就算那張錢，真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又怎么樣？
有錢不花，才是傻逼！
而且，如果不祥的預感是真的……那張錢真的是留不住的話，更應該在它離開自己之前，把價值榨取到最大吧！
李昊軒開始專注于花錢。
他連學校也不去了，每天都到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商店花錢。
用百元整鈔買最便宜的小商品，換回大把的零錢，等零錢把書包裝滿，再去銀行把錢存進儲蓄卡。
但是，看著卡上的金額以驚人的速度增加，李昊軒不僅沒有覺得快樂，反而更加不安，更加惶恐……
還是不夠！
還是太慢！
錢的增殖應該……更多！更快！
李昊軒開始連家也不回了。
吃飯和睡覺都是浪費時間，而時間真的就等于金錢！
李昊軒每時每刻都在努力花錢、存錢。
他像最苛刻的奴隸主，壓榨著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上次吃飯是什么時候？
李昊軒已經忘記了。
他忙得甚至沒功夫看一眼鏡子。如果他在經過商場的櫥窗時，能稍微分神瞥一眼里面的影像，一定會大吃一驚。
鏡子里的那個人……
骨瘦如柴，臉頰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只剩一層皮貼在頭骨上。
雖然虛弱的就像一具會走路的活尸，可李昊軒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骷髏一樣的頭部，只剩一雙大大的眼睛，里面燃燒著……
欲望。
對金錢無止境的欲望。
卡上的數字已經有幾位數了呢？
李昊軒想不起來，真奇怪，明明剛才存進去的時候還看了一眼。
算了，管他呢。
李昊軒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會“生錢”的母錢。
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
粗糙的皮膚裹著干瘦的指骨，簡直像電影《魔戒》里的那個小怪物格魯姆。
這是……
我的手？
李昊軒疑惑地攤開手掌，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那張半舊的百元鈔票飛了起來。
李昊軒顧不上看自己的手了。
他想起來，撿到那張錢的時候，就是刮著這樣的風。
它要走了？！
別！
還不夠��！
李昊軒追了上去，枯瘦的手臂拼命向前伸出，想要抓住那張錢。
別離開我！
你是……屬于我的！
世界，在李昊軒的眼中變成了虛幻，他聽不到身邊響起的驚叫和警告。
他看不到人們驚恐的表情和面前飛馳的車流。
李昊軒的全部心念、全部感情、全部的愛……
都在眼前逐漸遠離的粉紅色紙片上。
“砰！”
李昊軒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高高飛起。
跌落在地上。
重物寸寸碾過軀體，骨頭在可怕的壓力下粉碎。
但他沒有感覺到疼痛。
目光依然緊盯著風中飛旋的紙鈔。
別走！我的愛……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失蹤的李昊軒找到了！
但卻是一具尸體。
學校里流傳著各種奇怪的傳言。
“聽說李昊軒的媽媽根本不承認那具尸體是他�！�
“也難怪，據說尸體可嚇人了，活像超過100歲的老頭子。警方也是提取了DNA才敢確定�！�
“瘦成那樣，肯定是吸毒了吧！”
“果然，他那段時間突然有錢，鐵定是中了用彩票！”
“可是在他尸體上發現的銀行卡里余額為零�！�
“他在失蹤的這段時間里，把錢揮都霍完了吧？”
“所以才自殺？”
周乾聽著同學們的議論，眉頭皺了起來，有點煩。
其實，他比在場所有人都更早聽說這件事，知道的也更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