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這雨中，好像有股特別神奇的力量，能夠勾起人隱藏的最深的那抹孤寂，阮云霄的跪在地上，顫抖的手再也握不住流云劍，雙手捂住臉頰，淚水隨著雨水一起，沖刷著疲憊的臉龐。

不破也是緊緊的攥著拳頭，目光不明的盯著阮云霄，好像在忍耐些什么。

“摩大人！”啼血抓住摩葉的袖子，絕美的臉上閃爍著驚慌。“啼血，這雨，是不是和以往，有什么不同？”摩葉的手指有些蒼白，握起來冰涼。

“摩大人，我……”

“啼血，別說了，我知道的，我是個將死之人，不值得你留戀。”摩葉擺擺手，雨水將山頂沖刷的一干二凈，好像洗去過去的污穢一樣，啼血抓著摩葉的袖子不肯松開，以往的淡然和輕松全然消失不見。

“摩大人，你不要走，我不要你離開，這一千三百年，都是和你一起過來的，讓我日后侍奉另一個摩大人，我做不到！”啼血的聲音中都帶了哭音，雨水將每個人隱藏起來的一面激發(fā)了出來。

“那你就下山去吧，嘗試著過過世俗的日子，或許會找到一個你中意的人。”摩葉依舊是那么冷，身體的透明度，似乎又增加了一些。“我不要！摩大人，你愿意為她而死，我愿意為你而死，只要你消失的那一刻，我就自刎在你的身邊。”啼血的表情十分的堅定，可以想象，說出這樣的話，是經(jīng)過怎樣的感情沉淀。

“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由我來決定的。”

兩人就這么對峙著，誰都不肯退后一步。

阮云霄的全身都被雨水淋濕，口中呢喃著蓮清的名字，時而笑，時而哭，這么長時間的壓抑，一下子都釋放出來讓她整個人幾乎要瘋掉。

不破的嘴臉越來越猙獰，幾次三番的靈力凝聚想要攻擊過來，卻都被他死死的克制住，最后甚至符咒將自己束縛在原地來達到不讓自己動彈的目的。

“蓮清……蓮清你在哪？你不要我了嗎？我都已經(jīng)到了山頂了，你為什么不見了…蓮清，我一個人快要撐不住了，你回來支撐我好不好…”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阮云霄和不破的口中吐出截然不同的兩段話，比起阮云霄，不破還算有點自主意識，阮云霄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壓抑已久的情緒中。

迷茫，害怕，退縮，思念。

負面情緒沾滿了她的腦海，怎么趕也趕不走，阮云霄的雙手握拳，嘭的一聲捶在了地上，地面深陷兩個拳頭大小的坑洞。

“啼血，放開我。”

“我不放，我一放開，你又會像之前那樣消失不見了，讓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啼血！”摩葉有些急了，想要抽回自己的袖子，奈何啼血狠狠的抓著不放，他還不想強行奪回傷了啼血。

他不是不知道啼血的心思，從成為看守人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啼血看他的目光和別人不一樣，帶著絲絲的熾熱和向往，一千三百年，準備的說是一千三百五九二年。

他記得很清楚，她很優(yōu)秀，從來都不會違反規(guī)則，讓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為了讓阮云霄順利的來到他的身邊，她耍了一下小小的心眼，擦著規(guī)則的邊緣而走。

若不是這樣，阮云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通過她那一層，來到囚雪的那一層。

“除非你砍了我的手，否則，我是不會放開的。”啼血執(zhí)拗的說道，摩葉知道，現(xiàn)在無論他說什么啼血都不會聽的。

“就算你抓著不放，一會兒，我還是要離開這里的。”“那我跟你一起。”啼血不假思索的說道。“我要回到本體那里了，你怎么跟我回去？”摩葉凄涼的笑了笑，冰涼的手指按了按啼血的手背。

“感受到了嗎？人類的溫度在漸漸的退去，我現(xiàn)在連心跳都在減慢。”摩葉伸出手，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都能清楚的看見光線從中穿過。

“看，這幅身體已經(jīng)沒有多長時間了，啼血，我是一株花，而是你人類，況且我馬上就要死了，你還執(zhí)念于我，有何用？”“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摩大人你是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侍寢過的吧！為什么還要來求雨？”啼血‘激’動的說道。

“因為我不想逃避，你知道嗎啼血，我的作用，是我心愛的女人用來恢復她所愛的男人的。”

摩葉趁機會抽出了自己的衣袖，緩緩的向后退去，此時的他，似乎馬上就要消失了。“不！我不要！”啼血掙扎著想要沖過來，卻被摩葉掐了一個法決困在了原地，摩葉伸出手，摸了摸啼血的腦袋。“我走了，啼血，好好照顧自己，若是不喜歡這山，就下山吧，沒人會阻攔你的。”話音落下，祭壇上，只剩下啼血一人。

隨著摩葉的消失，啼血身上的法決也消失了，但是她卻好像依舊被法決困住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一滴淚順著她的臉頰劃下。

“啊！！！為什么！！！”摩葉消失了，求雨沒有了主使人，雨漸漸的小了下來，阮云霄停止了哭泣，不破也收斂了一心的恨意。

漸漸的，黑云散開了，露出了久違的太陽，許久未見強光的阮云霄微微瞇了瞇眼睛，用手擋住了直射下來的陽光。

周圍野獸的尸體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不見，石臺上也被沖刷的干干凈凈。不破微微喘著粗氣，強行克制著自己的行動讓他耗費了不少的靈力。

“云霄，你沒事吧。”不破整理了一下情緒，換了一張臉走到阮云霄的身邊。

“我沒事……”阮云霄沒有神采的眸子看的不破一陣的心虛，也不知道剛才他說的話，被阮云霄聽到了多少。

“云霄……我……”阮云霄只覺的不破的聲音越來越遠，隨后身子向旁邊一歪，倒了下去。“云霄。”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有誰叫她的名字，阮云霄想要睜開眼睛，卻被一雙大手遮住了眼睛。

“云霄，你只要聽我說話就好了，我不想你看到現(xiàn)在的我。”

“你是摩葉？”阮云霄瞬間反應了過來，伸手想要拂去眼睛上的大手，可是摩葉似乎鐵定了心不想讓她看見他，便沒有繼續(xù)有什么動作。

“我不是摩葉，我是摩訶迦葉。”

“你怎么了？”阮云霄聽出摩葉語氣中那難掩的疲憊，輕輕的問道。

“一會兒等你醒過來，就能看到我的樣子，其實我覺得，我的‘花’開始還是蠻好看的。”摩葉故作輕松的說道，阮云霄的手輕輕的覆在了捂住自己眼睛的大手上。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摩葉。”

“云霄，我說的可以為你而死，是真的哦？”摩葉所問非所答，自顧自的說這話。

“如果我告訴你，你若是給你愛的男人吃了摩訶迦葉，我會會死掉，你會不會為了我小小的糾結一下。”阮云霄當下就是一愣，摩葉會死？

“摩訶迦葉就是我的本體，只要被吃掉，我就會死掉。”摩葉在阮云霄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你剛剛愣了一下，說明你還是在意我的，我很開心，云霄，你不用糾結的，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替你決定好了，我死，救蓮清。”

“一定要這樣嗎？”

“云霄，這是最好的選擇。”

“云霄，我還有一個請求，你可以抱抱我嗎？”

“什么請求？”

“看在我馬上就要離開的份上，你閉著眼睛抱抱我好嗎？”阮云霄緩緩的點了點頭，摩葉松開了捂著阮云霄眼睛的大手，阮云霄閉著眼睛伸開了雙臂，一個帶著一股子奇特花香的人將她摟在了懷里。

“謝謝你。”貌似有一滴淚滴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淚珠很涼，阮云霄顫抖一下，摩葉似乎舍不得松開她。

“我真的沒想到，我會這么喜歡一個人，留戀一個人，真好，在最后的時候，能在你的懷抱中離開。絕對不許睜開眼睛啊。”

“摩葉，對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若是我不愿，你就算做什么我都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好了，云霄，我的時間到了，再見了。祝你幸福。”阮云霄偷偷的將眼睛嵌開了一條縫，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懷中，抱著一朵白色的花朵，上面淡黃色的花苞輕輕顫抖，馬上就要開放了的樣子。

“云霄，小心……”阮云霄猛的睜開眼睛，不破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身上似乎還留著摩葉特有的花香，阮云霄雙臂交叉，將自己擁抱在懷里。

“摩葉，謝謝……謝謝……”鎮(zhèn)靜了一下，阮云霄緩緩的回過頭去，一朵白色的花朵靜靜的開放在石臺上，而夢中那沒有開放的黃色花苞，也綻放出了一朵小小的黃色花朵。

阮云霄走上前，雙手輕輕握在花莖上，還沒等她用力，摩訶迦葉便從石臺上脫離了出來。阮云霄將摩訶迦葉抱在懷里，這里面，承載了兩人的感情。

不破幽幽的轉醒，看見身邊的阮云霄消失不見，猛然回過頭，正巧看到阮云霄將摩訶迦葉抱在懷里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