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怕學生笑話你？”我問他。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我記得中國不是有一句話嗎？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要是還世俗的條條框框給束縛，豈不是一刻也不得自在？”
陳默的回答讓我著實一驚，又緩緩笑開：“你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你也比我想象中要可愛得多，蘇黎小姐。”陳默看向我，會心一笑。
“謝謝夸贊了。”我笑，抬起眸光，視線正好撞上一處教堂。
看著教堂外面的許愿池，我從錢包中取出一枚硬幣，往空中一拋，便落在水中，濺起低低的一陣水花。
我大抵是不信神佛的，可是如果真能夠夢想成真，我希望自己和佳佳能夠從過去擺脫出來，過得快活一些。
“想要進去看看嗎？”陳默提議道。
我點點頭，隨陳默一同往教堂之中走去。
興許是我們兩人的模樣著實有些不像話，被雨水浸染透的衣裳緊貼在身上，在教堂之中，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禮。
教堂落頂極高，里面的結構布置顯得空曠而肅穆。
耶穌神像擺放在最前方，那一片位置是信仰耶穌的人用來禱告的地方。
“蘇黎，你喜歡法國嗎？”靜穆的環境之中，陳默的聲音壓得極低，略微沙啞中透著男性獨有的魄力。
我點頭。
即便法國什么都沒有，至少這里也是我全新的一個開始。
況且，法國還有熱情的陸遐邇，溫和少言的阿言，和性情溫潤體貼的陳默。
在這里，有我和佳佳的容身之處。
“你愿意一直留在法國，留在我的身邊嗎？”陳默酥啞的嗓音柔柔掃過心尖，觸起淺淺的漣漪。
我不料他會再次告白，混沌的腦海中有些發懵。
“陳默……”我喚他的名字，有些遲疑。
我現在還無法接受他，可是我也想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明白了。”
很快，陳默沖我一笑：“你不必勉強自己的，反正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我會等到你愿意留在我身邊的那一天。”
我很感激他的回應，同時也擔心他心里會不好受。
雖然我沒有嘗試過告白被拒絕的感受，可是難受的滋味都如出一轍，我能夠想象得出。
“我想再給自己一些時間，我們……順其自然吧。”
“好。”陳默立即應了下來。
走到我家樓下時，陳默忽然鉆進了超市，不等我詢問，已經沒有蹤影。
“買了些姜茶，回去記得洗了熱水澡，泡著喝。”陳默細細叮囑道，“淋雨的滋味雖然很好，可要是感冒就不值了。”
他竟然考慮得如此周到。
我微微躑躅著，接過姜茶，回了家。
氤氳在浴室的熱氣中時，我由反復想起了陳默的面容和綿和的話語。
我不想太早投入一段新的感情，陳默成熟知性，也不愿勉強我。
我們以朋友相處，時間流逝，便是三年。
在陳默的介紹下，佳佳跟著他的一個朋友做心理診療，已經漸漸恢復，與尋常女孩一般，有了新的朋友，也有了自己所喜歡所追尋的事物。
陸遐邇養了一只貓，取了個中文名叫團團。
換了兩個男朋友，除了總是因為被團團打碎杯子，滿地撕滿紙巾而狂怒，和三年前慵懶舒適的生活狀態如出一轍。
這三年時間，我看了不少書，也去了不少地方。
歐洲的美景能夠開闊胸襟，三年的時間也足夠治愈傷口。
一切變得平靜。
直至一個陌生電話的接入。
看著來電顯示，我躑躅許久。
“怎么不接電話？”陸遐邇剛追著團團跑了幾個屋子，此時正抱著它一本正經的講著道理。
我頓了頓，最終還是將屏幕滑向了接通電話的一邊。
“喂，您……”
“小黎……”
電話那端清晰的聲音傳來時，我心底如同過電一般，猛然一震。
接通的那一刻，我心底飛速浮現出無數個可能，卻沒有想到，這個電話會是我媽打來的。
畢竟我將父親氣得犯病，讓整個家變得烏煙瘴氣，又離開得如此決絕。
即使血脈相連，我也以為，她大抵是再也不會聯系我了。
“媽……”我發出那個已經生疏的音節，心底生出疼意。
即便隔著三年的時光，和中法之間廣闊浩瀚的大陸海洋，我也能夠感受得到。
她的聲音蒼老了不少。
“小黎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媽無力的聲音中包裹著濃郁的思念，“媽想你了。”
震驚之余，愧疚感從心底一絲一絲滲透出來。
我只顧著爭分奪秒的從那個已經混亂的地方抽身而出，卻忘記了考慮家人的感受。
整整三年，沒有再聯系過。
可是回去……談何容易呢？
一瞬之間，霍禇晏一家令我生嘔的嘴臉，和肖明睿虛偽的感情刺入心口，讓我猛地一疼。
不，我不想回去。
眼下平靜的生活是我曾經求之不得，那個泥潭，我再也不想跨入。
細細思忖之時，一股強烈的疑惑襲來。
離開以后，我沒有再與任何人聯系過，就連黎邇也不知道我的電話。
我媽又從何處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
“媽知道你的心情，”電話那端，輕輕嘆息的聲音傳來，“可是姍姍的出獄時間也快到了，你再是不想回來，也總得回來見見她啊。”
陳姍姍就快出獄了？
我面上是難以掩飾的狂喜。
即便我待佳佳再好，她在心理醫師的幫助下恢復得再好，又哪里抵得上親生母親回到身邊帶給她的溫暖？
頃刻之間，我決心回國。
因為那個被我毀得支離破碎的家，也因為佳佳和陳姍姍。
“我知道了，安排好國外的事情，我就回來。”
“媽等你回來。”媽的言語之中隱有淚意，“國內現在正入冬，回國的時候，你記得穿厚些。”
“恩。”聽著熟悉卻恍若隔世的關懷聲，我眼眶有些濕潤。
掛斷電話后，陸遐邇一直凝視著我，不說話。
“怎么了？”我想她大概已經知道談話的內容。
“你和佳佳要回國了嗎？”陸遐邇的語氣難得柔軟了下來，沉悶的聲音褪去了平日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