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肖明睿的表情一點點變得難看，或者說用猙獰都不為過。

“肖明睿，想清楚了嗎？我不是你能輕輕松松應付的女人。”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表現得兇狠而又冷漠。

事實證明，那很難看。

我看見他眼中的我有多么的面目可憎。

肖明睿這才松開手。

我想他一定是被我現在的狀態嚇到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沒有一點猶豫地轉過身，抬腳要走。

“蘇黎。”

我腳步頓了頓。

“不算你說什么，我還是喜歡你。”

他的聲音讓人有些心動。

肖明睿，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是喜歡不喜歡就能解決的。

我心情有些沉重，連帶著腳步也變得沉重。

肖明睿從背后拉住我的手。

僅僅只是拉住我。

我走不了，只好背對著他，聽他說話。

“蘇黎，我不想做什么承諾，我能做到的，只是在此時此刻告訴你，我喜歡你。”

肖明睿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很好聽。

“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你離婚。”

我怔了怔，離婚？我何嘗不想離？

“肖明睿，你憑什么以為我會離婚，然后跟你在一起？”

我冷嘲熱諷道。

“憑我知道，你喜歡我。”

肖明睿信誓旦旦地道。

他話音一落，我就笑了起來，而且還是放生大笑。

奇怪的是，樓梯口來來往往這么多人，也有往我們這里探頭的，但卻沒有一個人圍過來。

我慶幸他們給了我一個發泄的空間。

“肖明睿，你太高看你自己。”

笑完之后，我道。

我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不會考慮到自己的這番話會不會傷害他。

肖明睿沉默了一下。

“肖明睿，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不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女生，在霍褚晏這里栽了一個大跟頭，我自詡看待感情這件事，已經足夠清楚。

肖明睿如果真的喜歡我，不應該是讓我去跟霍褚晏離婚，不應該是將我推上風口浪尖。

肖明睿如果真的喜歡我，做這些付出的人，會是他。

雖然很不公平，但是感情這件事就是這樣。

“你喜歡我，可以為我放棄你的所有？

“你喜歡我，可以為我對抗整個世界？

“你喜歡我，可以對我毫無隱瞞？

“你喜歡我，可以為我赴湯蹈火？

“還是說，你喜歡我，只是為了讓我離婚。

“只是為了，要利用我？”

我悲哀地發現，女人在情感里并不是零智商。

相反，女人天生能從一些小細節里發現很多真相。

我也是突然才冒出這個念頭，他在利用我的念頭。

療養院的他的姐姐，到底經歷過什么？

我對他一無所知，而我已經不知不覺陷入了他的網里。

這樣的感覺，很可怕。

肖明睿的手顫了顫。

我轉過身，看他的眼底多了一絲心虛。

“肖明睿，現在你再告訴我，你喜歡我。”

我咄咄逼人，目光里透著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怒火。

肖明睿果然說不出什么話。

我失望地看著他。

時間就像突然靜止了一般，我跟肖明睿相對站著，相顧無言。

那氣氛，要多壓抑就有多壓抑。

大概過了幾分鐘，就在我快要等不下去的時候，肖明睿開口了。

說的卻不是我想聽的。

“蘇黎，我希望你好好考慮。”

心里那點叫做希望的微弱的火苗，噗地一聲，滅了。

我勾起唇角，冷笑。

“我會等你，”他的目光很堅定，“但只會等到校慶。”

距離校慶，大概還有一個月。

我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繼續開口，“到時候我會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向你求婚。”

我心里萬馬奔騰。

生平第一次聽到這樣提前被告知的求婚。

而且還是明顯帶有威脅性的。

“不管你到時候有沒有離婚，我都會跟你求婚。”

肖明睿黑色的瞳孔變得深邃而冷。

“所以，蘇黎，希望那時候你已經跟他離了婚。”

他像是在說著一件跟他跟我都無關的事情。

我不明白這么大的一件事情，為什么被他說得如此稀松平常。

我張張嘴，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

“否則，我們都會很難看。”

我知道，這是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我看著面前學生模樣的肖明睿，突然覺得一陣心冷。

肖明睿卻是臉色不變，坦然地看著我。

“師母。”

他突然又像以前一樣喊我。

我一瞬間有些恍惚。

“我希望很快我就不用這么叫你。”

肖明睿目光里也帶著點警告。

我毫不妥協地回視著他。

他也看著我，嘴唇嗡動。

我聽見他的聲音。

——我不想傷害你。

心里再次閃過一絲疑慮。

“肖明睿……”

我打算說點什么。

“真的，我不想傷害你。”

肖明睿抬起手，將手指放在了我的唇間。

“所以，不要讓我失望。”

最后幾個字我懷疑他是咬牙說出來的。

不然我怎么會覺得自己像是落在了一匹兇惡的狼手里。

他放在我唇間的手指就像是他的爪子他的獠牙，下一秒就會撕裂我。

我打了個冷顫。

然后我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動作。

我推了他。

不是以往那樣只是推開他。

而是將他從他站的樓梯上推了下去。

我看著他落下去，自己飛快地轉身跑了。

就像是謀兇殺人之后的落荒而逃。

跑出很遠之后我才重新停下，單手扶著身旁的墻，彎下腰來。

我聽見我喘的粗氣，還有怦怦跳著的心跳聲。

周圍有人似乎在看我，但我沒有心思搭理。

緩了好一陣之后，我才重新直起身體，扶著墻緩緩地往病房的方向去。

雙腿顫抖著，一步一步往前走。

原本幾分鐘就能到的路程，我花了大約半個小時。

在門邊停下的時候，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笑，然后才推開門。

“爸、媽。”

病房里，二老的表情都稍微緩和了一點。

我跟沒事人一樣走過去，朝他們笑笑。

我爸覺得風大，讓我關小一點。

我走到窗邊，看見樓下肖明睿小小的背影。

隔著這么遠，我還是能清楚地認出他。

但那有什么用？

肖明睿，既然你不愛我，為什么要來找我？

我們又為什么要苦苦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