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剛將客廳的房間收拾整齊，門鈴就響了。

她整理了一下儀容，去將門給拉開，一大一小父女兩人站在門口。

兩人的臉上都笑盈盈的，是那種溫暖和煦的笑，只有幸福的人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這么一晃眼，她突然覺得，小棠棠和紀北淵真的長得很像。

不是五官面部的相似，而是神態，一舉一動，說話嘆氣，被風吹起來的頭發絲，都仿佛一模一樣。

“媽咪，小棠棠好想你！”

小姑娘從紀北淵的身上跳到了沈菀的身上，小身子扭來扭去，一個勁兒的撒嬌。

這個小粘人精！

沈菀摸了摸她的頭，這才對紀北淵說：“紀先生，進來吧。”

沈菀抱著小棠棠進屋，將她扔在了沙發上，又趕緊去倒了一杯水出來。

紀北淵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水，慢慢道：“快十點了，先把小棠棠哄睡吧。”

先？

那后干什么？

沈菀心口跳了一下，從容的站起身：“那紀先生先坐一會。”

她抱著小棠棠去了浴室洗澡，時間確實很晚了，洗澡的時候，小棠棠就趴在浴缸上睡著了。沈菀很是無語，將她從水里撈起來擦干，換上了睡衣輕輕地放在床上，蓋上了小被子，這才又回到了客廳。

前后不過二十分鐘，桌子上的茶早就冷了。

紀北淵淡淡的看向她：“坐吧。”

一副主人家的姿態。

沈菀感覺他應該是有什么話要說，順從的坐在了沙發上，卻坐在離這個男人最遠的位置。

“葉若然不是我的未婚妻。”

紀北淵抿著唇，一字一頓的開口。

沈菀的手指僵了一下，干巴巴的笑：“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平白的解釋這個，弄的好像他們有什么干系一樣……

“當然要跟你解釋清楚，不然你心里一直有個疙瘩。”

“我才沒有疙瘩……”

沈菀弱弱的反駁了一句，卻被男人的眼神給制止住了。

“葉若然和我小時候被長輩開玩笑定了娃娃親，但是我跟她都沒有放在心上，她去國外定居后，正常交往了男朋友，正常戀愛，正常談婚論嫁，我亦然。”

“葉小姐有男朋友？”

沈菀錯愕的揚眉，可是那天她無意間聽到葉若然打電話，感覺不像這么回事啊？

紀北淵頷首：“有，交往了大約四年。”

“你見過她的男朋友嗎？”沈菀沒忍住問道。

“當然，她的男朋友跟我也是一起長大，不過后來，葉若然出國定居后，他也跟著一起出國了，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這樣啊……”

沈菀的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說她不在意葉若然肯定是假的，畢竟如果不是葉若然突然出現，她和紀北淵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了。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居然告訴她，葉若然早就有男朋友了！

也就是說，就算沒有她的出現，紀北淵和葉若然也不可能結婚！

紀北淵不是一個擅于解釋的人，他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解釋的話。

他抿了抿絕美的薄唇，繼續說道：“所以，你在考慮我們的婚事時，不需要將葉若然納入考慮，現在，我想聽你的回答。”

“我……”

沈菀啞然，腦子亂哄哄的。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團毛線，越纏越亂，想去理清時，卻發現連線頭都找不到了。

之前莫名其妙被紀老爺子公開要結婚，接著她莫名其妙把結婚對象改成了紀北淵，然后她再一次莫名其妙勸服紀老爺子取消了婚約，到了現在，紀北淵又來跟她解釋，說，想聽她的回答。

她的心很亂，該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

“你可以多考慮幾天。”

紀北淵收回了目光，沒再逼迫她。

沈菀尷尬的捧起水杯，目光發虛的盯著地面：“其實吧，如果不是為了給小棠棠一個幸福完整的家，我壓根就不想結婚……”

這是她內心的大實話！

如果不是小棠棠渴望正常的家庭和愛，她又怎么可能會這么糾結？

紀北淵眼神一暗：“只要能給小棠棠一個幸福的家，你嫁給誰都無所謂？”

“當然不是！”

沈菀立馬否認，“要是嫁給誰都行，我早在國外就結婚了，還至于等到現在？”

紀北淵的手指點了點，腦子里忽然閃過紀南亭的話。

那個定情信物……

他沉吟了半晌，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他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性格，要么就不說，那么就直接開口，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猶豫的事情并不多。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再不說，可能再也沒機會問了。

他下巴緊繃，艱難的開口：“你外婆，你還記得嗎？”

沈菀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不過話題好歹轉移開了，她也沒那么尷尬了，接話道：“我小的時候，外婆還在，不過我媽媽去世的早，我爸和后媽不允許我和外婆家來往，所以我見外婆的次數很少很少……雖然次數少，但是我依然記得，每次外婆偷偷來看我，都會給我好吃的，還會給我塞錢，錢不多，但是能讓我高興好久好久呢……”

紀北淵神情復雜：“外婆對你而言很重要？”

“那當然！”

沈菀撐著下巴，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思念，“從小就沒有人疼我，就只有這個外婆能給我溫暖，外婆離世的時候，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偷偷去給外婆送葬，回來時被后媽發現，把我關進黑屋子里狠狠打了一頓……”

她說著，聲音低落下來，嘴角勾著一抹低嘲。

外婆去世后，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溫暖也沒了，她徹底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野孩子。

在周玉英和沈書雪的陰影下長大，她一直想著長大后逃離這個家，沒想到，最后竟是被驅逐……

“你一問，我才記起來，回國后我還沒去看過外婆……”

沈菀仰頭露出一絲笑容。

“我還沒領著小棠棠給外婆看呢，外婆如果知道我有了小棠棠，一定會很高興。”

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紀北淵有些后悔問了這個敏感的問題。

同時，他的心也有些憋悶的慌。

由此可見，沈菀很在乎自己的外婆，將外婆的遺物送給南亭，足以說明，南亭在她心目中很重要。

不管她現在對南亭是什么態度，至少五年前的她，對南亭是真心的。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紀北淵的心情就無限地下沉。

他向來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此刻，他的臉色有些黑沉，渾身散發著不悅的氣場。

他強行壓住氣場，抿唇道：“你什么時候去探望外婆，我陪你一起去。”

“還沒定，看哪天有時間再說吧。”

沈菀不著痕跡的拒絕了他，她抬頭看了一眼掛鐘，已經夜晚十一點了。

她連忙起身，“紀先生，時間也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