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道更加用力,就像籠子一般,把我控制住,一步都動彈不得。
他也練過,知道要制服一個人,讓他毫無反手能力的招式。
此時的我,完全沒辦法掙脫。
草!
我心里面大叫一聲,隨即用腳后跟,朝著江一道的右腳猛踩。
嗯!
江一道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疼的失控抬起了腳。
“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江一道在我耳朵邊,再次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著。
前面,眼鏡和王八,用鏟子,快速地把堆土往里面填。
父親在深坑里面,再也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響。
我不知道,是他摔下去的時候,已經(jīng)摔死了,還是已經(jīng)被土給埋住了!
我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父親,就這樣在我的面前,眼睜睜的被活埋了!
活埋!!
我失聲痛哭起來,江一道捂住我嘴巴的力氣更好了,不讓聲音傳出來。
突然一剎那,他把攔住我肚子的手,縮了回去。
我立刻拼命掙扎,想要沖出去阻止眼鏡和王八,眼看著就要掙脫成功了。
突然砰的一聲,后背脖子處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襲來。
這疼痛幾乎讓我無法忍受,我痛苦的叫了出來,聲音再次被江一道給捂住了。
難以忍受的疼痛過后,我的大腦突然斷電了。
我失去了意識,閉上了雙眼,只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下一秒鐘,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江一道放開了我的嘴巴,攙扶了我……
我很快就沒有意識了。
失去意識的時間里,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小時候,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在去學(xué)校的路上,五十塊的生活費,被混社會的垃圾學(xué)生給搶了,還被他用鋼管砸了我的手臂。
父親知道后,拿著生活費,來到學(xué)校找我。
那時候在上課,他渾身上下臟兮兮的,頭發(fā)也凌亂不堪,就像個流浪漢,身上穿著民工經(jīng)常穿的迷彩服,腳上是膠鞋。
他灰頭土臉,臉都沒有洗,黝黑的像個小老頭。
他弓著背,從教室的窗戶往教室里面看。
他那不體面的模樣,出現(xiàn)在班級同學(xué)面前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很想找一個地縫鉆進(jìn)去,不想讓同學(xué)和老師,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在工地上干活的普通農(nóng)名工。
父親滿臉傻笑,我非常非常嫌棄他,沒好氣的接過了他遞給我的皺巴巴的五十塊錢。
父親非常關(guān)切問我有沒有受傷,還說這是我在這個社會上,經(jīng)歷的第一課。
他告訴我,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很多垃圾人,很多的變態(tài),很多的走錯路的人。
這些人,表面兇狠好斗,干盡壞事,但是這些人,基本上,活不到老。
不是被人砍死,就是被槍斃。
他讓我別怕,別對社會產(chǎn)生恐懼,告訴我,社會有陰暗的一面,但是也有美好的一面。
而過了沒幾天,那個對我進(jìn)行搶劫的社會學(xué)生,被人殺了!
他被人殘忍的分尸,分成了二十塊尸塊,扔在了學(xué)校的門口。
這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
那個時候,分尸案震驚了我們那個小鎮(zhèn)。
每一包尸塊的袋子上,都寫著:這個人渣長大了,一定會禍害這個社會,今天我替天行道。
我只記得那時候警察滿世界找兇手,在夢里面,好像頓悟了一般。
那個兇手,極有可能就是——父親!
他殺了那個社會學(xué)生!
是他。
夢里面,我親眼看著父親,拿著一把殺豬刀,捅死了那個垃圾學(xué)生,并且分尸,就像在看電影一般。
鏡頭一切換,我再次看到了父親被吊掛在三角支架上。
眼鏡割斷了繩子,父親卻沒有掉進(jìn)深坑里面。
父親依然被吊掛在那里,他的臉上還有笑容。
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雙眼盯著我的雙眼。
“周偉,我不會死的。”
父親滿臉笑容對我說著。
旁邊的眼鏡,韓磊和王八,地上的圓圓,仿佛都靜止了一般,一動不動。
我好像進(jìn)入了時間的邊緣里面,只有我和父親,是能動的。
“你不能死!”我激動地對父親說著。
“我不會死的,你放心吧。”
父親接著又重復(fù)說著。
“我救你下來。”
我連忙沖過去,要把繩子給松開了,放父親下來。
再一抬頭,父親已經(jīng)戴上了鬼王面具,他變成了猙獰可怕的鬼王。
“周偉,我是老板,藏寶圖我就交給你了。記住了,真正的藏寶之地,就在藏寶圖上面,我已經(jīng)用紅色水筆,圈了起來了。你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那筆寶藏的。”
“先不說那么多,我想把你放下來。”我抬頭看著鬼王面具的父親說著。
“遲了,已經(jīng)太遲了。”
父親嘆了一口氣說著,隨即,繩子突然毫無征兆松動了。
父親一下子就掉進(jìn)了那深坑里面。
哐當(dāng)!
一聲巨響。
我連忙失控沖到了深坑旁邊,趴在洞口朝著底下喊:“爸,爸!”
而深坑里面,卻什么都沒有!
“爸!爸!你去哪里了?”
我大聲的叫喊著。
……
“周偉,醒醒,醒醒!”
耳朵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猛地張開了眼睛。
躍入我視線范圍里的人,是江一道。
他出現(xiàn)在我頭頂上方,正擔(dān)心的看著我。
而我,躺在地上,背后一陣發(fā)涼。
我滿頭大汗,身體非常虛弱僵石更,后背脖子處,還隱隱作痛。
這是……
兩秒鐘之后,我反應(yīng)了過來。
“我爸呢?”我連忙激動問江一道。
隨即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里是?
我慌亂的旋轉(zhuǎn)了三百六十度,看著四周的環(huán)境。
四周黑壓壓一片,看不到半點光亮。
模模糊糊中,我隱約看到了一些大樹和的輪廓。
這是樹林深處啊。
“我們還在天平山上嗎?”我著急不已的問著。
“還在。”
江一道回答我。
“在天平山哪里?”我連忙又問。
“離著亂葬崗和營地,各有一公里的距離。”
江一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們怎么會在這里?”我詫異的問。
“這是我的營地。”江一道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
“你怎么也在天平山上?”我繞著頭問他。
“你們出發(fā)來了,我就在后面悄悄跟著來了。要知道,我可是偵探,跟蹤是我最擅長的。你們在山上弄營地,我就在這個被樹林包圍在中間的隱蔽地方安營扎寨。”
江一道這么說,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位置,確實非常奇特,大概有三四十平方,都是平坦的空地。
在我們位置的四周一圈,全部都是高大的樹木環(huán)繞。
從外面,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個地方。
“為什么沒有燈光?”我接著又問。
“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
江一道回答我。
我沒有想到,江一道對寶藏,還是有企圖的。
他手里的藏寶圖碎片被我們搜集了,卻沒有死心,一直悄悄跟蹤我們。
我們到了天平山,他也到了這里,還在這里安營扎寨,盯著我們那邊的一舉一動。
今天晚上,他還及時出手控制了我。
“我……我爸呢?”知道了所處的位置后,我連忙失聲問他。
江一道沒有馬上回答我。
他沉默不語看著我。
昏暗中,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能看得清楚四周的一個大概情況。
大概十秒鐘過后,江一道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死了!”
死了這兩個字,傳入我的耳朵里面,我猛然大叫:“不,他還沒死。”
“周偉,你親眼看到的,你爸已經(jīng)死了,他被活埋在那個深坑里面了。”
江一道的話,就像匕首一樣,一刀一刀朝著我的身上割,幾乎是在對我進(jìn)行凌遲的大刑。
嗚嗚嗚……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這一刻,我所有的情緒所有的痛苦,全部都發(fā)泄了出來。
我雙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父親死了!
他死了!
活埋,吊掛,死了,父親死了!
心里面無盡的黑暗深處,不斷在提醒著我,讓我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父親詐死以后,我還沒有和他相認(rèn),他就已經(jīng)死了!
雖然他一直騙著我,我也沒有告訴他,我知道他還沒死!
此時的我,極度后悔。
我應(yīng)該早一點告訴他,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父親,他還沒死,告訴他,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謝謝他幫我安排了這半年的生活。
晚了。
遲了!
來不及了。
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
父親這一次,是真的去了。
他真的離我而去了。
我心如刀絞,幾乎無法忍受。
我蹲在地上,痛哭流涕,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哭過。
父親的臉,一直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他那黝黑的不起眼的民工的臉,揮之不去。
江一道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周走了,我也和你一樣傷心,我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fā)展成這樣,周偉。”
他語氣沉重對我說著。
“沒有想到,韓磊居然是江家的人,我真的沒有想到啊。要是早知道是這樣,我會提前告訴老周的。”
江一道小聲說著。
“節(jié)哀順變吧,周偉,人終究都是要死的,早點走那是命,晚點走,那也是命。”
江一道在旁邊開導(dǎo)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