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的手機。”
聆微走過長廊的時候,一個醫(yī)護人員叫住了她:“剛剛掉在地上,來往的人多,怕別人給您踢壞,就先幫您收起來了。”
聆微正在四處尋找的眼眸抬起,看到護士手上的手機,松了口氣:“謝謝你!
護士笑了一下:“不客氣,您和谷醫(yī)生是朋友吧?需要我?guī)フ宜龁幔俊?
聆微輕愣片刻,這才發(fā)現這個護士有點面熟。
她想起來,三年前因為懷孕住進中心醫(yī)院,在谷佳佳的照顧下做了一系列的孕檢檢查,其中陪同她的就是這個護士。
那時候的她,與杜家決裂,被晏明深拋棄,幾乎是四面楚歌,無處可去。然而那個從天而降的孩子,帶給她黑那種唯一的一道曙光,溫暖了她已然絕望的心。
可現在……
聆微閉了閉眼,抬眸輕聲對那個護士道:“不用打擾谷醫(yī)生,我有事再去找她吧!
護士點點頭,將手機遞給聆微,微笑著離開了。
聆微低首,驚訝地發(fā)現手機竟然仍然在通話中,通話時長顯示已然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她連忙接起來:“蕭喻,你還在嗎?”
幾秒鐘后,聽筒另一端傳出一聲簡短的應答:“嗯,我一直都在!
“對不起,剛剛出了點狀況!
聆微覺得抱歉極了,法國和國內的時差約莫六七個小時,這個時候正是法國的夜間:“我之前是想告訴你——”
“告訴我明天不用去機場接你了是么?”
聆微輕輕怔了一下,還未開口,蕭喻的音線懶洋洋的:“我查了你的航班,你沒登機!
“……對!
聆微瞧了一眼走廊盡頭的VIP病房,輕聲道:“晏沁出事了,剛剛做完手術。我想陪陪她,等她好一點再回去……”
聽筒的另一頭只聽得到淺淺的呼吸,蕭喻似乎已經困了,聆微將聲音放得愈加輕柔:“你那邊很晚了吧?你先睡吧,我回去之前再聯系你!
“……”
蕭喻很久沒有答話,聆微甚至覺得他已經拿著聽筒睡著了。
然而十幾秒中后,蕭喻忽然冷不丁地出聲。
“剛剛那個,是晏明深吧?”
他的聲音沉了不少,配上他極富有質感的音線,顯得有些幽暗。
聆微抓著手機的手指緊了一下,一時沒有言語。
“他認出你了,是不是?”
盡管隔了一段距離,晏明深壓著濃烈情緒的低吼聲聽起來隱隱約約,但蕭喻差不多從最初的幾句話分辨出,那個男人又一次抓住了聆微。
“……是!
聆微覺得喉嚨干啞,垂下視線,輕輕地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氣氛似乎變得滯澀了幾分,聆微心里隱隱壓得有些悶。
等了兩分鐘,蕭喻依然沒有回應,聆微啟唇想要打破沉默,卻忽而有點錯愕。
聽筒另一端,呼吸聲變得綿長起來,很輕很淺,聽起來愜意又慵懶。
“……”
這下是真睡著了。
聆微不由扶額,相當的……無語。
蕭喻秒睡的功力,她在剛見面不久的時候就見識過,后來在法國三年,這個慵懶優(yōu)雅的男人,經常在和她說話的途中往她的肩膀上一靠,沉入夢鄉(xiāng)。
心里無奈又好笑,神色卻是輕松了不少。聆微輕輕勾了一下唇,低聲道:“晚安!
闔上手機,她舉步朝晏沁的病房走去。
從頭至尾,聆微都沒有回頭,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那一道幽深熾烈的視線,一直緊緊的凝視著,沒有一瞬的偏移。
……
接下來的幾天里,聆微基本是兩點一線。除了CC在南都的分公司,就是晏沁的病房。
聆微去中心醫(yī)院去得很勤,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南都的時間不會太久,等到晏沁出院,可能就是她們再次分別的時候,而下一次的相見,不知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這種情況下,她碰見別人的概率就大大的增加了,比如遲亦旸和谷佳佳。
當然,聆微原本就沒有打算避開。連醫(yī)院里一個普普通通的護士都能認出她,遲亦旸他們知曉自己的歸來,也就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何況她最想避開的那個男人,已然避不開了……
聆微至今記得遲亦旸在某次巡房的時候撞見她,震驚地下巴都要掉了的模樣,最后還是谷佳佳先回神,然后一臉嫌棄地伸手把他的下巴給抬回去。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春夏交接的季節(jié),天氣令人十分舒服愜意。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個,卻是滿臉哀怨。
“小身板兒,你說,佳佳這姑娘吧,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刻板,嘖,真是……”
聆微坐在晏沁的床邊幫她削水果,唇角彎了彎:“谷醫(yī)生要是能給你留兩只煙,就不刻板了,是不?”
“誰說不是呢!”
晏沁住院三四天的功夫,煙癮犯起來渾身難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知道人還以為她身上有跳蚤。
“那也要等傷好再說。”
聆微剛張開口,發(fā)覺自己的臺詞被人搶了。杜烈走進病房,嚼著口香糖,咧著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大嬸兒,抽煙有害健康,不然我把口香糖借你……”
晏沁一雙鳳眼瞪著他:“臭小子,你怎么不去評南都十佳社會青年?”
“……”
聆微忍不住輕笑,她在醫(yī)院里待的這幾天,見了晏沁和杜烈這么你來我往的好幾次,隱約覺得兩人在這三年間的關系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但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很奇怪,互相都很了解很隨意,卻又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好像兩人都在刻意避免某個關鍵點一樣……
杜烈被晏沁損了也不介意,大喇喇的坐下來,笑容英氣又燦爛:“微微,你在這里真好,我——”
“臭小子,你剛剛做什么去了?”
杜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晏沁忽然打斷,她的語氣驟然冷凝,皺著眉頭盯著他。
“……”
杜烈的笑容漸漸消匿,神情緩緩的沉下來:“沒什么。”
晏沁的胸口起伏了幾次,鳳眸銳利,冷冷道:“你不說,好,你想死滾外面去,別礙我眼!”
聆微被忽如起來的僵滯氣氛弄得莫名,然而下一瞬,窗外微風拂過,空氣中的血腥氣息緩緩的散開,有點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