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氣流如同凝滯了一般,令人窒息的壓抑在方寸之間蔓延,漸漸爬進人的心底。
透明的液體還在滑落,很緩慢,懸掛在聆微濕潤的睫毛上,她輕輕的眨一下,就掉落下來。
那水珠砸下來,好似砸進了晏明深的心底,讓他震顫,呼吸亂了順序。
“杜聆微,說話。”他聲音低沉,夾帶著一絲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緊張和急迫:“你的回答呢?”
良久的沉默后,聆微忽然笑了。
她的笑淺淡的幾乎透明,卻如同剎那間綻放的優(yōu)曇,美的驚心動魄。
晏明深的眼眸一顫,心跳驀地加快,可在心悸之后,莫名浮上一種不安——好像她下一秒就會如同短暫的曇花般,徹底消逝。
“多久?”
聆微的聲音輕輕的飄出來,她抬眸凝視著晏明深的面容:“你想包我,多久?”
晏明深一怔,沒想過聆微聽到他的話之后,第一句問的竟是這個。
多久?他不知道。他根本沒想過。
在今晚偶然的碰面之前,他壓根沒有這個瘋狂的念頭。
然而他看到了首映禮上令人炫目的杜聆微,看到了陪在她身邊的蕭喻,看到蕭喻抱著她吻著她,呢喃著同她一起回家,晏明深腦海中那一條緊繃著的理智神經(jīng),轟然斷裂。
他身體里的每一寸細胞都在叫囂著杜聆微的名字,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放手!
“多久?”
聆微又一次開口,笑容淺淡,像是在問一個與她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問題。
“等到下個月28號,你和杜瑾瑤的婚期,是不是?”
晏明深的拳頭一緊:“不行!”
“那要多久?”聆微的聲音沙啞幽眇:“一年,兩年?”
她不斷的催促,讓晏明深愈加的煩悶和燥亂。
這個女人曾經(jīng)屬于他,現(xiàn)在也一樣,以后,也不能改變!
一年,還是兩年?
不,都太短了。他無法預(yù)料到自己需要多長時間,才能不被她影響,不再因為那種寧靜的安定而魂牽夢繞。
他只知道,這一刻,他想要抓住她,沒有時間限制,他想要永遠的把她留在身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晏明深忽而驚了一下。
永遠?
“晏明深,到底為止吧。”
聆微臉上的那抹笑容淡去,盡管面色蒼白,一身狼狽,眉眼之間卻是出乎意料的平淡和冷靜。
“這種游戲,我玩不起。”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這話,還是你對我說的,你不會忘了吧。”
晏明深一凜,眉頭擰起。
是,沒錯,這話是他說的。但那是他警告杜聆微,不要和蕭喻產(chǎn)生糾葛,蕭家的背景沒那么簡單!
可現(xiàn)在,她卻用這句話來堵他?
她是在拒絕他?
聆微沒有再看他,站直了身體,身形動了動,似乎不想再繼續(xù)這場談話了。
晏明深心里沒來由的一慌,條件反射般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要多久?”
他低眸緊盯著她,不放過她絲毫的表情:“你想要什么,說出來,我滿足你!”
他把時間的選擇權(quán)交給她,隨便她提條件,這樣夠了么?
聆微仰首,回視他炙熱壓迫的視線,用力的甩著他禁錮的手掌。
“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要!晏明深,讓我離開!”
然而晏明深抓著她手腕的力氣更大了,黑沉的眸子里映出她的決絕的模樣,讓他滿心的焦躁中夾帶著妒火燃起!
她愿意作賤自己去當蕭喻的情婦,卻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他共處?
“你想選蕭喻是不是?”他的聲音低吼著近乎撕裂:“他給你什么了?多少萬?房子?豪車?還是說他能把你捧紅?我給不起么!”
晏明深的氣勢壓人,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威壓之下,是深深掩埋的不安。
他其實比誰都清楚,杜聆微對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在意,在她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的那一刻,她連多余的一件衣服都沒帶走,又怎么可能僅僅為了錢財和蕭喻在一起?
可他必須這樣想。如果不是因為利益,還能因為什么?因為她喜歡蕭喻?
他該死的一點都不想承認這種可能性!
聆微一雙清澈的眸子里,印著冬夜里點點的星光,混合著晶瑩的淚水,在一剎那竟給人一種璀璨的錯覺。
一種瀕臨消亡的剎那芳華。
“是,你給不起。”
她的神情平靜的幾乎死寂:“有一樣?xùn)|西,你永遠給不起。”
晏明深被她此刻異樣的神情弄得心慌意亂,明明他緊緊的抓著她,可又好像下一刻,她就能輕易的逃離的他的控制,遠遠的再也找不到了。
“那就告訴我是什么!”他的聲音在耳邊如驚雷般炸響。
聆微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哀傷。
她想要他的愛情,他的真心,她想要婚姻,想要永恒,想要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給得起么?
不,晏明深并不是給不起。這個男人太過于富足,沒有什么是他給不起的。
她不過是硬撐著自尊,就像晏明深不能忍受自尊被損一樣,她也想讓自己顯得更加冷漠無謂,就不會輸?shù)眠^于難堪。
真相是,晏明深根本不愿意給她。
這個男人所有的真心都給了她的“姐姐”,而她的一顆真心,也早已被兩人間無休止的折磨變得脆弱不堪。
她不會告訴晏明深這些,何必自取其辱?她的失望痛苦還不夠多么?
晏明深的占有欲再強,也不會委屈杜瑾瑤一分一毫。她能得到的,恐怕就只有嘲笑,嘲笑她的癡心妄想。
晏明深執(zhí)拗的盯著她,聆微受不了他侵略性的視線,堪堪的避開目光。
他英眉一蹙,剛想開口說什么,兩人身后的入口處傳來腳步聲。
聆微驚了一下,低眸瞧著自己身上凌亂破碎的禮裙,難以抑制的難堪,貝齒咬進了唇瓣深處,血絲又一次溢了出來。
晏明深猛地皺眉,十分不悅別人的打擾,更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杜聆微的一分一毫。
視線向后瞥了一眼,他隨即反手將身上寬大的西服脫下來,嚴嚴實實的將杜聆微籠罩起來。
確定聆微被裹好了,晏明深還未轉(zhuǎn)身,便聽到了身后一道顫抖的聲音。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