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整個人都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幾秒種后，她訥訥地開口，想要再確認一次自己聽到了什么。
“杜爺，您說的是晏氏和我們合作的度假村項目么？”
杜庭江緩緩的點頭：“不錯。”
“但是……那個圖紙是晏氏的機密文件啊！”
聆微依舊不敢相信，杜庭江竟然對她提了這個要求。
巴沙海島旅游度假村的項目，由晏杜兩家合作，投資方式為杜家資金入股，晏氏技術與團隊入股。技術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度假村的詳細設計構造圖紙。
“杜爺，這個項目我們和晏氏是合作關系，如果我們這么做了，就是撕破臉的事情！”
杜庭江聽了聆微的話，搖了搖頭，略顯蒼老的臉上浮出一絲狠厲。
“微兒，你還年輕，不知道商場如戰場的關系。”
他搭著聆微的肩膀，聲音低沉滄桑：“你還記得，咱們幾個月前在北郊買下的那塊地吧？”
聆微點頭。
她當然記得，這塊風水寶地是杜家強力壓下市場上的所有利好消息，從顧家手里虎口奪食得來的，也因此成了引發顧泉記恨的導火索。
“那塊地出什么問題了么？”聆微不明白話題為何轉到這個上面。
杜庭江冷笑一聲：“北郊如今大片區域被改建成了墳場，這塊地也因此跟著市價跌倒谷底，已經比我們拿到手的成本價還要低了。”
聆微一驚，腦中電轉，忽地想起這段時間一直忽略的關于顧家的事情。
顧家分崩離析之后，新聞報道越來越少，具體的細節更是銷聲匿跡，明顯被人壓了下來，只有顧清的桃色視頻偶爾再掀起一點話題。
“微兒，到底是誰買下顧家在北郊的地產，你知道的吧？”
晏氏。
“但是杜爺，”聆微匆忙解釋道：“這件事是另有原因的，晏氏原本沒有打算動北郊——”
“原因并不重要。”
杜庭江的臉色冷肅，拍了拍聆微的肩膀：“你忘了我以前怎么教你的？結果才是關鍵。杜家平白無故遭受這么大的利益損失，晏氏別想脫離干系！”
“他晏明深可以不顧我們兩家的合作關系，我們又為什么要管撕不撕破臉皮？”
話說到最后，杜庭江的語氣上揚，帶著鋒利的怒氣。
“……”
聆微半晌沒有說話，腦中一片混亂。
杜庭江側頭，瞧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語氣緩了緩：“微兒，商場波云詭譎，棋差一招就是滿盤皆輸。你看到的只是晏氏與我們的合作，卻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萬不可婦人之仁！”
聆微木木的向前走了幾步，隨后轉身面對著杜庭江：“可是……”
可是，她做不到啊……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杜庭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確實是一步險招，但卻能在最短的時間里，給我們帶來最大的收益，正好掃除咱們這段時間在股市上的頹勢。”
“也正因為這件事困難又關鍵，我才會拜托你。微兒，爸爸一向對你期許很高，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聆微咬著唇，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進退不得的境地。
望著杜庭江那威嚴又期許的面孔，聆微頭腦里一團亂，卻最終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杜爺，我會……盡力的。”
她還是辦不到拒絕杜庭江。
將近二十年了，服從這個杜家掌舵人的命令，已經成為了一種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聆微尊敬他，也畏懼他，因為是杜庭江給了她生存的可能，給了她身份地位，訓練教導她，讓她感受到自己實實在在的活著。
如果沒了杜家，她又算什么呢？
杜庭江冷肅的面色在聽到聆微的承諾后，很快緩和下來，浮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乖孩子。”
他蒼老的聲音聽起來愉悅了不少，搭著聆微的肩頭，踱著步子慢慢往前廳走。
“不過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讓瑤兒知道。”
他嘆氣：“那孩子被寵壞了，眼里就剩下些情情愛愛的，萬一她被晏明深迷惑，壞了我們的事，可就不好了。”
聆微聽到此處，身形不可察覺的僵了一下。
她被杜庭江的提議所驚震，竟然忘了……她需要從誰的手里拿到這份商業機密。
如果晏明深知道了……
聆微閉了閉眼，不愿再想下去。
杜庭江見她半晌沒了聲音，意識到觸動了她的痛處，語氣溫和的安撫道：“微兒，辛苦你了。等這件事了了，我給你放個假，出去散散心吧。”
聆微抬眸，盡力的浮出一個淺淡的笑：“謝謝杜爺。”
杜庭江的意思她很清楚。等這件事情結束，她和晏明深離婚，離開晏氏，從此再無半點瓜葛。
……
從杜宅出來，天色已經全黑了。幾點星光掛在天空，十分寂寥。
聆微坐在駕駛座上，瞪著茫茫夜色，一時竟不知道要去哪里。
出神了許久，扔在座椅上的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
聆微慢吞吞地接起電話：“喂，哪位？”
“小身板兒，你跑哪兒去瘋了？怎么這么久不接本小姐電話？”
她微愕，聽出了對方的聲音——晏沁。
“我在……路上，找我什么事？”
晏沁在那頭的聲音有些沉悶：“本小姐失戀了，出來陪我喝酒！”
失戀？喝酒？
如果在平時，聆微肯定要擠兌她幾句。
而現在，她已經沒了那個心思，淡淡道：“好，去哪兒？”
“陌巷啊，那不是你的地盤兒么，記得給本小姐免單哈！”
“……”
掛斷電話，聆微無力的笑了笑。
正好，她也想喝酒了。
陌巷離杜宅的距離不遠，十幾分鐘后聆微已經到了陌巷的大門口。
大廳內一如既往的燈紅酒綠，聆微輕車熟路的找了幾個吧臺，很快就看到了晏沁。
晏沁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的包身裙，身材性感誘人，引來周圍好幾個男人想搭訕，卻全被她趕蒼蠅似的轟走了。
“晏大小姐竟然會失戀，是哪個男人沒長眼？”
聆微淺笑著走上去，在她身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了。
晏沁一回頭，對上聆微，一雙美目頃刻間氣勢洶洶。
“呃……怎么了？”
“你還問我？”晏沁從包里扒拉出幾張紙，“啪”的一聲拍在聆微眼前：“快解釋，這是怎么回事兒？”
聆微不明所以，向那紙上瞥了一眼，瞬間就僵住了。
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