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等到夏止軒下朝,慕清瑩卻等來了另一人。
老人一進(jìn)來便看到慕清瑩臉上的笑意:“看來這段日子你過得不錯,打算留下了嗎?”
“師傅。”慕清瑩有些驚喜,“我仔細(xì)想了想,確實有些舍不得離開,便暫且答應(yīng)了,他對我確實不錯。”
“不后悔?”老人又問。
慕清瑩搖頭:“不后悔。”
“那好,既然選擇了留下,那就安心留在這里吧。”老人在椅子上坐下,頗有些感嘆的打量了一番慕清瑩,“之前我便看出你心神不定,對他多有牽掛,料定了遲早會是這個結(jié)局,遵從本心是好事,既然沒法忘記,那就留下吧。”
她之前有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嗎?慕清瑩微微有些訝異,雖然說她確實有些擔(dān)心夏止軒,但是也都是認(rèn)真仔細(xì)的藏在心里的,甚至有時候自己都不愿去正視看待,而師傅竟然早就發(fā)現(xiàn)。
“那……”她似乎確定了什么,“之前師傅帶我回皇城,也是因為看出了我的心思?”
“什么人的心思都瞞不過師傅,小丫頭你雖然藏著,但是為師也知道。”一聲嘆息,“年輕人嘛,很多東西放不下很正常,只要不后悔便好了。”
感覺師傅其實比自己想的還要高深,慕清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會才道:“那我以后就不能陪著師傅了,多謝師傅當(dāng)初救我收留我,還教會我醫(yī)術(shù)。”
老人倒是很豁達(dá):“師徒間說這些做什么,當(dāng)初就是看在一個‘緣’字上。”
“那師傅還離開皇城嗎?”
“暫時不走了吧。”笑起來,“在這里還能經(jīng)常來看看你。”
慕清瑩點頭:“也好。”
慕清瑩回宮其實還是十分低調(diào)的,她沒有大張旗鼓讓那些妃子來參拜敬茶,只是把這件事公開了出去,夏止軒覺得對她委屈,慕清瑩卻是覺麻煩。
回宮之后她沒有什么大動作,有時候興致來了就出去走走,尋常都在元和宮,也很少見人。
慕清瑩本是不爭不搶,不想在皇宮這個是非之地搞出風(fēng)風(fēng)雨雨,但是卻有人把她的退讓和低調(diào),看成了失寵。
“要我說啊,這后宮自然還是貴妃娘娘最得寵,有沒有她這個皇后,貴妃娘娘可都是實打?qū)嵉暮髮m第一人。”一殿內(nèi),圍坐好幾位宮裝華麗面容嬌媚的妃嬪,這后宮整日也沒個事做,除了刷點小把戲算計算計,尋常最長做的就是這樣一群人一起討論誰得寵誰坐冷板凳云云。
后宮捧高踩低這是慣常,人人都有幾分眼色,站好了陣營,將一些與自己不利的人損得一無是處。
“就是,皇上對貴妃娘娘也是甚多器重呢,這可是我們有目共睹的,之前鳳印不是也一直是娘娘在保管嗎。”
香兒坐在首位,對底下一群人的阿諛奉承并不露出贊同,但也沒有阻止,十分優(yōu)雅的品著茶。
下面的討論還在繼續(xù),聲音是刻意的提高:“貴妃娘娘可是皇上去過戰(zhàn)場立過戰(zhàn)功的,皇上當(dāng)然看重,連前朝大臣們也對娘娘那是贊不絕口,夸娘娘甚有國母風(fēng)范呢。”
這話委實說得有些逾越了,但是眾人卻都紛紛附和,更有甚者直言不諱道:“娘娘本來就應(yīng)該是國母,要不是她忽然出來攪局,貴妃娘娘已經(jīng)就是皇后了。”
雖然也是特意說的奉承話,但是這次卻是無人附和了,所有人登時沉默,臉色各異的偷偷去看香兒的臉色。
這件事若是放在以前提起,香兒肯定是高興的,可是現(xiàn)在再起來了分明就是打臉揭傷疤,好像叫所有人都記得她被慕清瑩給比下去了,隱隱惹出了她心里的幾分不甘。
便在這時有人急忙打圓場:“她會來了又怎樣,還不是空空落了一個名頭罷了,沒甚實權(quán),皇上多半也是念在從前那點情分上才將人接回來的,不然哪里會去理一個失蹤了大半年的人。”
“就是,失蹤了這么久,誰知道她干什么去了,皇上如今也不過就是可憐她罷了,是她巴巴的跑回來纏著皇上,忒不要臉了,也好意思回來。”
香兒視線輕輕一掃,心里卻滿是冷笑。
眼前這些人說的話好聽極了,她也愿意賞個臉聽聽,可是真相如何,她自知曉。
慕清瑩不得寵?她怕是被夏止軒寵到心間上去了,至于夏止軒對自己那些客氣,全然還不是看在之前戰(zhàn)場上的那點情分上,怎么可以和慕清瑩比。
可是即便知道明明比不了,但是她就是不想讓慕清瑩好過,憑什么她可以這么輕易就得到這些?
自己現(xiàn)在出不了手,讓面前這幫人代勞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夏止軒這些天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陪慕清瑩了,慕清瑩自然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用心,這日夏止軒拉著她心情甚好的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散散心。
慕清瑩沒有追問也就跟著走了,只是看著面前越來越近的宮門,隱隱有些猜測:“我們這是去哪?……出宮嗎?”
夏止軒:“之前你在宮外,現(xiàn)在入宮了肯定不適應(yīng),朕也想和你出去走走。”
慕清瑩心里一暖,倒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馬車外面的喧囂街道漸漸被甩在身后。
“我們?nèi)ツ模俊蹦角瀣摽戳丝赐饷妫敖纪猓俊?
“皇城外面有一處避暑行宮,不遠(yuǎn),但是風(fēng)景很不錯,你還沒去過吧。”夏止軒也看了看路,“應(yīng)該很快就能到了。”
果然,過了沒一會馬車便停了下來。
雖然說是行宮,但是到底是皇家之所,所以這里自然不會太差,慕清瑩看來華麗非常,亭臺樓閣一樣不少,碧瓦飛甍白玉欄桿,其精致程度倒是不比皇宮差多少。
不過這里比皇宮倒是安靜清幽不少,難得清凈。
兩人到了行宮內(nèi),里面假山小榭倒是比皇宮更具另一番清雅風(fēng)韻。
兩人正一路賞景,夏止軒指了指不遠(yuǎn)處:“前面有一片九重胭錦很漂亮,這兩天正是花期。”
慕清瑩往那邊看去,隱隱約約看到一片霞紅,心知這才是夏止軒帶她來的真正目的——賞九重胭錦。
兩人慢慢往前走,隱隱約約聞到清雅的香氣,之后又轉(zhuǎn)過一片林立的假山,面前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九重胭錦慕清瑩是聽說過,是一種很名貴的花,東越國內(nèi)也只有皇城才有,而且少之又少,沒想這行宮里竟然有這么大一片。
“九重胭錦很難得才開一次花,這次又開得這么好,朕便想著帶你來看看。”夏止軒緩緩在她耳邊解釋,而后輕輕問,“喜歡嗎?”
慕清瑩看著眼前這一片灼灼艷麗,神色微微一恍惚,點了點頭,見此,夏止軒的心情似乎很好,眉眼微微彎起弧度,盛滿了笑意。
兩人置身一片燦燦花海,面前的一樹一樹似胭脂紅霞,鼻息間是似有若無的淡淡幽香。
清風(fēng)動,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清脆的聲音,慕清瑩下意識轉(zhuǎn)目尋找,夏止軒發(fā)現(xiàn)了她的動作,便牽著她的往一個方向帶。
花海中央的一棵九重胭錦長得格外好,一樹花朵欲燃一般灼人眼,而那清脆的聲音便是從樹枝上的鈴鐺上傳來的。
“護(hù)花鈴。”慕清瑩下意識的念了一句,視線落在了那些系著紅綢的銀鈴上。
夏止軒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拿出一只鈴鐺,遞給慕清瑩。
銀鈴上面系著的紅綢十分精致,末端竟然還一朵金絲挑繡的九重胭錦,而中間卻另是兩字。
“同心。”
慕清瑩盯著那兩個出神,手指細(xì)細(xì)的摩挲著,夏止軒從身后將她擁住,手覆在她手上:“以后你我二人同心,白首偕老。”
兩人攜手將銀鈴系在了花枝上,風(fēng)過時便恰好聽到清脆的響聲,悠悠不止。
夏止軒將她轉(zhuǎn)過來面對面,而后緩緩壓在粗壯的樹干上,慢慢逼近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之后看著她問道:“清瑩,白首不相離你可愿意?”
慕清瑩微微抬頭看著他,夏止軒又說:“答應(yīng)了就不能離開了。”
他還是怕她有朝一日生出離開的心思,要離開皇宮離開他。
慕清瑩有些恍惚,張了張唇,正欲回答,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極快的破風(fēng)之聲,帶著隱隱的殺意。
慕清瑩反應(yīng)迅速,一把將夏止軒推開,須臾一支飛矢直直擦過她的脖子,釘在了身后的樹干上。
一擊不中,接著便有一個身上凌厲的殺手負(fù)劍而出,招招致命都是沖著夏止軒去的。
慕清瑩從旁幫忙,那人沒討到絲毫好處,遠(yuǎn)處有驚擾而來的侍衛(wèi),他便也不再戀戰(zhàn),干脆離開。
等到侍衛(wèi)趕來的時候,哪里還有那殺手的影子,夏止軒肅吩咐:“仔細(xì)搜查行宮,看看是不是還有可疑之人。”
夏止軒和慕清瑩回到了行宮殿內(nèi),須臾之后有將士前來稟告,并無任何異常。
“之前有人給你假的消息,故意引你出皇宮,趁機偷襲,剛才那個人會不會也是之前那些一伙的?”慕清瑩想到之前的事情,認(rèn)真的分析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