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一盆狗血, 指不定哪天不小心就被潑了一身,經歷過前夫跳樓事件以后梁瓷也算明白, 這個世界沒有什么不可能, 就比如晚上趙女士打來電話,提起遠方侄子, 說14歲腳踏三只船找了三個女朋友,被他爸媽知道揍了一頓。
梁瓷在這邊聽了失笑,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應該譴責, 趙女士詢問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她都好久沒見到女兒了,再不回來她就要開車過來,左右也就三個小時的路程。
王鳴盛的那條消息梁瓷猶豫許久還是回復了:我沒事,已經到家了。
發完以后以為他會回復, 沒想到等了許久他也沒動靜, 臨睡前有些落寞, 翻來覆去睡不著,盯著屏幕足足有半個小時,電量快耗盡的時候給王鳴盛撥了一通電話, 沒接。
有點像十幾歲熱戀期的少男少女,這一通電話撥過去人就有些執著, 特別想他接聽, 偏偏他沒有接,梁瓷頓時就慌了。
反正打了一通也沒臉沒皮了,還要什么架子, 于是又撥了一通,等到第三通打過去的時候如夢初醒,忍了又忍才沒像個瘋子一樣繼續騷擾下去。
現在的心態來說梁瓷還真不想再待在這里,不過第二天總算來了一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稱作喜事的喜事。
高永房醒了,而且是她從醫院回來這天他就忽然醒了,醒了以后想要見她。
這個時候王鳴盛沒回電話。
學校的調查至今沒有結果,或者有結果沒必要通知她,梁瓷也不知道他會受到什么懲罰。
不過老高褪殘了,終生的,醫生說能恢復成這樣已經是超過預想,后期做復健作用也不大,梁瓷心里卻想,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一條腿不一條腿的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只是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大概會比較難以接受。
閻王殿走一趟想要見面梁瓷自然不會不去,過去的恩怨也沒必要再計較,自從高永房出事以來,現在想一想上段婚姻,都像上輩子發生的事一樣。
高司南在病房垂著手,看見她也沒打招呼,直接起身離開,梁瓷今天穿的有些厚,高司南是昨晚八點多通知她的,她一直沒看手機,今早看見早飯都沒吃就趕了過來,所以怕冷,多穿了一件棉衣。
高永房臉色很不好,蒼白沒血色,嘴唇也是白煞人的模樣,她主動走過去坐到高司南讓出的位置,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問好。
是叫一句高老師,還是叫一句高永房?
正猶豫著他就開口了:“昨天迷離的時候好像聽你說要去美國?”
梁瓷慢慢深吸口氣,迎上他的目光:“是,N大有意向讓我過去做博士后,一年后去美國留學,大概待個兩年吧!
“美國的學校,是你自己聯系的嗎?”高永房嗓音有些沙啞。
“我沒有這么厲害,可以聯系到美國那邊。”
高永房指了指床前的桌子,“水果,想吃什么拿著吃。”
她勉強低頭笑了笑,雙拳不由自主握緊,聽他禮讓下意識脫口而出:“謝謝高老師。”
說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高永房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度,仰躺著動了動腿,手背搭在發際線的位置,他雖然大病初愈剛醒來,但仍舊有幾分魅力大叔的氣質在。
“你給我講講你出國的事!
“按照國家的規定帶底薪進修,底薪比這邊開的多,大概月8000吧,美國那邊安頓好以后每年資助9000美金,會比較忙碌,也花不著錢!
“歸國以后留校嗎?”
“留不留無所謂,有更好的選擇就會去更好的高校!
高永房沉吟了會兒,側過頭看了看她,“是挺誘人的條件,但辭去這邊的工作去那邊博士后工作一年,萬一不能出國怎么辦?萬一再不能留校任教就兩頭落空了,風險有點兒大……現在國內的人才層出不窮,國外的人才也開始有回涌的勢頭,上面制定千人計劃是為了什么,為了吸引海外更多人才歸國……你去N大呆一年變數太多,不如直接從咱們學校走,向院里打申請,讓他們資助你直接出國,不僅省了一年的光陰,回來后資歷深了,過兩年就直接評副教了!
在學習上的事情,梁瓷從來不會質疑高永房的遠見卓識,可惜她剛畢業沒有人脈資歷,去國外訪學不像想象的那么簡單,需要有人牽線搭橋才好,沒等她說話,高永房感嘆說:“上次給你車你也沒要,左右想想,覺得挺虧欠你的,以后不管我是免職還是入獄,你多少都得受牽連……不過我現在說話還有點份量,你如果想深造想學習,按理說這些事應該是為師的給你找人!
梁瓷搖頭說:“錯了,榮辱與共啊,以前沾你的光,現在不過是還給你罷了。”
他沉默了會兒,認真說:“我在美國加州大學有個舊友,當年去美國認識的,他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這人有些愛國情懷,一直在培養中國留學生,加州大學伯克利校區近現代語言學算得上特色專業,你去很合適……你如果有這個想法,回去向院里打申請報告,立個軍令狀吹吹牛,兩年爭取發三四篇高質量的論……”
說到這微微嘆息,“我跟王千人還有些人情債,你找他幫你寫推薦信……到時你直接從學校去加州大學讀博士后,保留著這邊的職位去進修是最好的選擇!
梁瓷聽到最后已經完全愣住,木訥地看他許久才曉得問:“你為什么這樣?”
說出口有些后悔,她其實沒必要關心原因。
高永房理智地說:“文人相輕自古而然,畢竟是我牽連你,總得想辦法把你拉出去,等你從美國回來了站穩腳跟,也沒人敢拿我的事排擠你!
只要美國那邊聯系好確定了,打申請出國并不是很難的事,畢竟到時發表論文,無論一作加州大學二作本校,還是一作本校二作加州大學。對國內的學校必然都是一種捆綁提高知名度的行為,而且掛上加州大學的名號認可度更高,高校是最喜歡這樣培養人才的。
梁瓷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他提出的建議鼓動了,這么好的事就像一塊肥而不膩的五花肉,誰放棄誰傻缺。
現在也唯有上進可以彌補她內心的空缺,梁瓷甚至會想,如果這輩子達到一定的成就,她是愿意獻身學術的。
女人想要功成名就就得犧牲一些現實生活中的部分,比如家庭,比如生育,就如楊麗萍女士為了保持身材獻身演藝事業,繼承發揚孔雀舞而不生育。
梁瓷覺得自己從前眼界太窄只局限于安逸的生活,現實不讓她安逸,未來她就得奮起上進。
“好,我考慮考慮,能不能給我三天時間?”她沒有推辭也沒有答應,不過內心的天平肯定是偏向高永房建議的這個走向。
“這個是肯定的,你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去找王千人,以后不要來看我了,給小李說一聲,不要來看我。”
他說的這個李是李容曼,在這種事上高永房明顯比他們看的明白看的開。
梁瓷一直熱血佛騰著,走到醫院外面被冷風一吹才冷靜少許,打車直接回住處。
這個時候王鳴盛依舊沒回電話。
她覺得自己有點厚臉皮,特別想把打給他的那幾個未接記錄刪掉。
這么想著司機到地方,她線上轉賬過去才推門下車,剛到院子里還沒上樓就聽見詢問聲:“你好,請問梁瓷是住這兒嗎?”
上午九點多張燕微剛醒,盯著一頭不服帖且有些毛燥的頭發出來,梁瓷站在樓下,背對著說話的人,微微抬眼:“您好,我就是!
這人手里提著兩個水果籃,有點兒像從巷子口水果市場拎的,紅提和草莓看上去水靈靈透著新鮮,極有可能是一大早剛送到市里的新貨。
她慢慢轉過身,衣著臃腫奔著保暖去的,臉上干干凈凈一點兒粉黛沒施,所以曉得有些蒼白平淡,等到梁瓷的視線掃到她的肚子才了然,原來是個孕婦。
張燕微走下來去廁所,到梁瓷身邊時悄悄問了一句:“這是誰?”
“我不認識!
張燕微笑說:“嚇我一跳,懷著孕找你你還不認識,不會是王總的老婆吧。”
“別瞎說,他是單身!
“姘頭啊。”
“他不敢!
“瞧你句句維護他!
梁瓷有些尷尬地咬了咬嘴唇,這都是下意識的話,她其實也不知道王鳴盛敢還是不敢,張燕微這么一說搞得她有些緊張。
手中微微出汗,細聲說:“我就是梁瓷,請問您是?”
她放下東西禮貌說:“你好你好,我是王鳴盛的姐姐,王琪。”
梁瓷聽說過,不過后面聽到她說“我是王鳴盛的”這幾個字的時候心還是提到嗓子眼,真怕她說“我是王鳴盛的老婆”。
搞清楚身份后她就更疑惑了,趕緊三步并作兩步上樓去接她手里的東西,語氣客氣又不卑不亢:“王琪姐你好,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王琪臉上有一絲尷尬與難言,梁瓷開了門請她進門,脫了外套正要給客人端茶倒水,對方連門都未進,扶著門框心猿意馬地笑了笑:“我不渴,那什么,這種事讓我來辦真是難為我,就不跟你藏著掖著了……我媽在巷子口車上,想見見你,跟你說說話!
梁瓷彎著的腰瞬間僵硬,笑容也僵在臉上,下意識摸了摸杯子,隱約覺得是不好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梁瓷:我好怕,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