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車，傅小玉也跟我下來。
我問她，還有事？
她想了想，說：“我應該去看看陶阿姨的。”
我沉默半晌，點了下頭。
我哥，終究是為她而死的。
剛才唐若霖給我發了條消息，說已經把陶姨送回家了。
我回了句謝謝。
我對傅小玉說，很抱歉，感情上的事，我幫不了你。
“房云凱是我哥的朋友，我把他當哥。他喜歡誰，誰就是我嫂子。”
我一邊上樓，一邊說。
傅小玉在后身后哈哈一笑：“很抱歉小瑤，感情上的事我也幫不了你。我答應你，會讓蘇雅韻當不成喬家少奶奶。但我可沒說，一定會幫你嫁給喬知夜。”
“我用不著別人幫。”
我長舒一口氣，心中竟是無比釋然坦蕩。
雖然前面的路依然不知方向，但我只覺得自己身邊的人越站越多。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雖然在相互利用和算計中，總難免把我送上最危險的前線。
但我還是覺得，路已經好走多了。
“我沒想過要嫁給喬知夜。”
我說。
“既然你連我為什么接近你，都能一早知道。他難道看不出來，我當初攀上他的目的么？”
“那就好。”
傅小玉似乎也輕松了不少。
“你不是真的喜歡喬知夜，我也就不會覺得對不住你了。聯姻這種事，雖然很熟悉。但很多時候恰恰是彼此之間成就信任的最好方式。解除了與蘇家的婚約，喬知夜會娶我妹妹。”
我以前從來沒覺得，這樓梯會有這么長。
傅小玉的話，擱在樓梯上盡是回響。
我慢慢轉過頭，看著她眼里毫無丁點兒玩笑的顏色。
我不知道，我臉上的表情到底會把我的內心出賣多少。
“小瑤，剛才在車上的話，我還沒說完。”
傅小玉站住腳步，她矮了我三個階梯左右。氣場卻迎頭蓋了我好幾丈。
“我父母被人綁架，暗殺。當年震驚一時的傅州長遇害案，負責營救的軍方烈焰特戰隊......三十六人，折損大半。沒有人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是誰設下了埋伏。唯一全身而退的總指揮官——”
“你別說了。”
我大腦一片眩暈，幾乎一腳踩空。
“小瑤。”
傅小玉上前是那個臺階，輕輕扶住我的手臂。
“愛情對有些人來說，很重要。但對我，對喬知夜這樣的人來說，遠沒有我們要承擔的責任，要付諸的使命更重要。”
說完，她從我跟前擦肩過去，竟比我更快上到了五樓。
傅小玉真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從容最大氣的女人，沒有之一。
而她與喬知夜之間達成的這種默契，不過是一個要追查真相，一個要保全傅家。
除了把自己的妹妹嫁給喬知夜，我也想不到還有什么辦法能真正牢固住這一條同盟的戰船。
畢竟，他們都是太容易各懷鬼胎的動物了。
我晃了晃身子，跟上前。
門開著的，里面竟然有爭執的聲音。
“陶姨！”
我與傅小玉對視了一下，然后趕緊推門進去。
就看到蘇雅韻站在客廳里，頤指氣使地沖著陶姨大罵。
她怎么來了？！
夠快的啊！
“姜小瑤！我等你好久了！”
蘇雅韻不會放過我，這又不是秘密。
只是我沒想到她能這么狗急跳墻，現在最重要的是難道不是趕緊回去陪她老爹想想對策？
居然還有心思跑到這里跟我和陶姨撕！
“我就說你怎么那么厚的底氣，處處跟我做對！原來你一直跟這個賤女人在一起？姜小瑤，你為了對付我們蘇家，還真是絞盡腦汁啊。”
此時的陶姨目光呆滯，我不確定她這會兒是處在什么狀況上
我但愿剛才蘇雅韻說的那些話，她都沒有聽懂。
我不愿讓陶姨再想起當年那些事。
我媽做的那些混蛋事，是我一輩子都洗不白的原罪。
“蘇雅韻！你自己做了那些骯臟的勾當，你怪我？實話告訴你，今天晚上這一出戲，從一開始就是把你當王八圈的，你也不想想，喬知夜是什么人。你從頭到腳哪一點優勢，能跟這樣的男人配在一起？”
“姜小瑤！你他媽給我閉嘴！就是因為世上多了你們這種爛貨，才把男人都帶壞的！”
蘇雅韻看起來是有幾分醉意的。
估計要不是這樣，她也不至于敢一個人壯著膽子過來！
我摟著瑟瑟發抖的陶藝蕓，真是半點跟她廢話的耐性都沒了。
我說蘇雅韻我數三個數，你給我立刻消失。
滾出我的家，滾出我姨的身邊。
“我不想再見到你，順便也沒什么興趣看你倒霉。你要是想作死的話，麻煩也請給我死遠點。”
就在這時候，陶姨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是你！我要殺了你！”
沒有人能事先預判她的攻擊性，更沒有人能想到，她是從什么時候偷偷藏了茶幾上的那把剪刀的？
此時此刻，她蠻力一開，爆發得就像一頭護犢的母牛。
我來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向傅小玉撞去。
完了完了！
我最擔心的事，我早已預見到的事，我極盡全力想要阻止的事——怎么可以讓它在我眼皮底下發生？
“小心啊！”
我來不及再多遲疑須臾，一個健步沖上去。
撞開傅小玉的瞬間，我只覺得腰部猛地一涼。
剪刀沿著我的左側腰肋肌刺了過去，先冷后熱，最后是鋪天蓋地的疼痛。
陶姨傻眼了，唰地拔出剪刀。
我捂著腰轉過頭，因為害怕她再發難，我拼盡全力打飛了陶姨手里的剪刀。
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可怕的拋物線——
沾著我的血，飛擊在蘇雅韻的右臉頰上。
“啊啊啊啊！我的臉！我的臉！！！”
場面一片混亂。
我來不及去想接下來的后果，便已是頭重腳輕地摔倒在地。
“小瑤！”
“姜小瑤！”
耳邊亂嗡嗡的，我分不清是誰在喊我，也分不清是誰在推我，翻我，抱我。
后來，我感受到身體在半空中搖搖晃晃的。
緊貼著的那個胸膛，有我熟悉的氣息和溫度。
我奮力睜開眼睛，喬知夜那精緊的喉結，淡色的胡茬，就像在夢里一樣充滿著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