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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玉端莊地坐下。目光落在我身上,口吻真誠,但意圖深不可測。

我不傻,傅小玉也不傻。

就算在場所有人都以為陶姨是沖著蘇雅韻去的,但傅小玉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陶姨襲擊了。

就在當天幾個小時前,她曾送我到公寓樓下。

陶姨像個瘋子一樣沖她撲了上去,除非當時天色暗到傅小玉看不清人。

但我覺得這個概率幾乎沒有。

“房太太,你......和陶阿姨,認識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選擇正面處理這件事。我故作無辜且好奇,小心翼翼道。

“不認識,所以我也想知道為什么。”

傅小玉搖了搖頭。

論演技,我們針鋒相對。

她可以看著我的眼睛說不認識,那我可以毫不避諱她的目光,說出陶姨只是我鄰居。

“我也不是很了解陶姨,只知道她兒子好像死了,之后她就瘋了。無親無故的,但挺有錢的。她貌似有個遠方親戚,名義上是照顧她,其實就想騙她錢。經常把她一個人扔著,自己出去吃喝嫖賭,并不怎么管她。”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余光故意去看傅小玉的表情。

“所以你挺善良的?”

傅小玉打斷了我的話。

我搖頭苦笑:“房太太您就別說笑了。我不也愛錢么?”

“照顧瘋老太太的報酬,可以跟你周旋男人間的所得所獲,相提并論么?”

傅小玉就是有這個素質,即使說出這么有爭議的話,我都覺得優雅中聽,毫無攻擊。

我笑了。

“房太太。至少,前者的錢賺在手里,不會睡不著。”

我說,劊子手晚年還會去買魚放生呢。

“只是我沒想到,陶姨原來還有這個身份。蘇家的原配,蘇大小姐的繼母。”

我喃喃道,“哎,難怪那么有錢......”

傅小玉撲哧一聲笑了,她說:“姜小瑤,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這么喜歡一個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你真的蠻特別的。”

“房太太,你這樣我有點害怕。”

我抿緊唇,雙手緊緊攥住被角。

“你怕什么?有我在,就算喬知夜想要動你,也要看幾分傅家人的面子。”

傅小玉站起身,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踩著。

她走到窗戶前,打開了厚重的窗簾。

陽光剎那傾斜,落在她身上如女神的加冕。

一瞬間,我心里就像被人硬塞了半個檸檬進去。

我嫉妒傅小玉,我恨她!

她憑什么讓我哥那么死心塌地愛上她?又憑什么無視他,踐踏他,讓他像條狗一樣死去!

我的病房在十二樓,單人間,窗戶又大又寬敞。

傅小玉站在窗口,背對著我,風吹起她的長發,她的表情有點憂郁,似乎在專注地想心事。

因此,毫無防備。

我像貓一樣墊著腳,下地。

我站在傅小玉的身后,慢慢伸出雙手......

我要殺了傅小玉么?

開什么玩笑,我要是想殺了她,又何苦撲上去挨一剪刀?

我只知道,我哥的死肯定與傅家有關系,卻不一定跟傅小玉有直接關系。

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哥……是那么那么地深愛著她。

所以這一瞬間,我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

我恨那些被偏愛的人,總是優雅地有恃無恐。

憑什么,我哥死了,她還能這樣光鮮亮麗地活著。

所以,當傅小玉轉身過來的時候,我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為她摘下了一根頭發。

“小瑤。”

傅小玉看著我,直呼我名字的后兩個字,叫得還真是親切。

我甚至會有種錯覺,就好像她真的跟我哥在一起了,像嫂子那樣叫我似的。

“你想不想回喬知夜身邊?”

她的聲線那么溫柔,說出的話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我倒退一步,差點沒站穩。

傅小玉伸手扶住我,眼神諱莫如深。

“房太太,您,您別開玩笑了。我從來沒想過——”

傅小玉知道我跟過喬知夜,在我們之間的第一次交鋒中,彼此就已經心照不宣了。

我想這也是她能拿捏我留在身邊,即使我真的跟房云凱‘有一腿’也不在意的原因。

“別跟我裝了,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我見得多了。為了出人頭地,什么事豁不出去?”

我心說,這是人性使然好么?

當初慈禧太后為了上位,能割下自己大腿的肉給慈安太后當藥引。或者在傅小玉的眼里,今天我能為她挨上一刀,也不過是借了前人之妙。

“房太太。”

“叫我小玉姐吧。”

我不得不示弱,低下頭,用蚊鳴般的聲音說:“喬爺那樣的男人,哪個女人不幻想?可是喬爺早就已經不要我了……”

“是。他不要你了,也不記得你了。”

傅小玉微微一笑,“可是他也不記得自己不要你了呀。”

我渾身一震,眼睛不由得放大了幾分。

“你這個姑娘心氣高,我看得出來。要不是在喬知夜這里沒了路,你也不會把主意打到房云凱身上。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清楚,他能跟喬知夜比?”

我心說,那可不一定,要看我接近這些男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在喬知夜身邊兩年,他都警惕著沒讓我踏過他的上層圈。所以我連傅家人的毛都沒摸著,更是連傅小玉的面都沒見過。

可我只房云凱身邊兩天而已。看看,傅小玉都已經讓我叫她小玉姐了。

所以,我現在為什么還要回到喬知夜身邊?

我沒有理由再回到那個暴君的身邊,我只要安安心心在傅小玉身邊當她的小狗腿子,早晚有一天,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真相。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真正讓我安心留在自己身邊。

我可是給她老公‘懷過孩子’的啊!

所以,我沒得選擇,我不能拒絕。

我得聽傅小玉的。

我是因為不想讓傅小玉懷疑,而不是因為我想回到喬知夜身邊。

他媽的,我竟然也學會了給自己催眠了是不是!

“小瑤,其實你也不想看到蘇雅韻那個女人,風風光光成為喬太太吧?如果她進了喬家,你覺得,碾死你會不會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傅小玉可真是個蛇蝎女人。真正高段位的蛇蝎,不需要美得那么有攻擊性。她溫文優雅的一顰一笑只是表象,其實每一句話,每一個套路都能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蘇雅韻不是已經毀容了么?”

我怯怯說,“難道,喬知夜還打算——”

傅小玉笑道:“喬知夜要娶蘇家大小姐,難道是因為她臉長得好看么?”

我沉默幾秒。要想清楚這件事又不難,無非就是誰和誰站在利益一條線上,誰和誰一起做了蛋糕罷了。

“那,小玉姐你有什么辦法能夠讓喬爺放棄娶蘇雅韻?”

我可沒說我要回喬知夜身邊。

但讓蘇雅韻成為喬太太,可是大大的不妙。

她的臉傷了,恨不能扒了我的皮做嫁衣呢。

她要是真得勢了,弄死我事小,那陶姨呢?

她還會放過陶姨么?

“我自有我的辦法,你就只要回答,你想不想回喬知夜身邊就行了。”

我剛想張口妥協,就見傅小玉突然給了我一個暗示的眼神。

我立刻警覺,緘口。

轉身過去,就看到喬知夜正站在門口。

“喬——”

我話還沒出口,就覺得腰上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一聲痛呼出來,我整個人前傾過去,直接摔在了喬知夜的臂彎里!

“姜小姐!”

傅小玉故作焦急地跑過來,但全程沒插手。只把傷如咸魚的我,就這樣留在喬知夜的懷里。

“你沒事吧?喬先生,麻煩你了。我正好有點事回去。”

說完,傅小玉優雅而不失禮貌地沖喬知夜笑了一下,轉身深藏功與名。

剛才那一下,絕壁是傅小玉偷偷用車鑰匙扎我傷口。

媽的,我還以為她能有多高大上的手段呢!

她動作小,但力氣可不小。

我看到喬知夜的手從我腰上移開,掌心里一片淡色血漿。

我心驚肉跳,頓時像觸電一樣,用袖子胡亂擦拭著喬知夜手上的血跡。

“喬爺!喬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喬知夜討厭血,潔癖到變態。

卻偏偏特別喜歡拿槍崩人,也算是偏執得變態了。

“不必。”

喬知夜皺了皺眉,推開我的手,另一只胳膊還扶著我的肩膀。

他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

我緊張的不行,最后竟然忘了松手。

人都已經到床上了,我的手卻還抓著他的襯衫。

最奇怪的是,喬知夜甚至沒有試圖推開我,而是以高大的身子就低了我。

所以,這個動作在外人看起來,或許有點像是在相撲。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膽戰心驚到說不出話。

“你這么怕我?”

喬知夜用手帕擦了擦掌心。出乎我意料的,他沒有把弄臟的手帕紙姐丟掉,而是疊起來放回了口袋。

我這邊搖頭,那邊卻控制不了肩膀的顫抖。

橫幅與縱幅的共振下,我整個人就像一只淋濕的麻雀,顯得特別滑稽。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可怕?”

喬知夜斂去眼底最深的那層寒意,雖然他的眸子依然令我不敢直視,但已經比剛才柔和幾分了。

我想,任何一個人都不是生來就希望別人怕自己的吧。

所以喬知夜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什么得意的,而是有種令人很難挖掘的無奈。

或許他只是選擇了要讓別人害怕他。這樣,才不會有人敢打他的注意。

“沒有,我不敢。”

我小聲說。

“都說不敢了,還沒有?”

喬知夜深吸一口氣,眉頭再一次擰緊。

“你是不敢說實話,還是不敢對我說實話?”

他盯著我的眼睛,似乎要把我整個人定在十字架上,一層層看穿。

“你,對每個男人都是這樣小心翼翼?”

我咬著唇,額角沁出了冷汗。

我說:“喬爺能來看望我,我只是……受寵若驚了。”

剛說完,我就恨不能把自己的舌頭拔了。

受寵若驚好像不適合用再這個場合吧?

喬知夜來找我,又不是要寵我。

興許只是要來質問我,警告我,或者放狗日我呢。

“你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果然,喬知夜冷笑著揶揄了我一句。

“我什么時候說過,是來看望你的?”

我低下頭,不敢再多話。

腰上的傷隱隱作痛,床被下面,一片濕濡。

我不知道喬知夜剛才是怎么抽空幫我叫的電鈴,反正這會兒,護士推著車進來了。

“是姜小姐要換藥是吧?”

護士說。

“我來吧。”

喬知夜揮了下手,示意護士出去。

護士愣了一下,猶豫道:“不好意思先生,換藥是很專業的操作。一般我們不允許病人家屬自行——”

“迫擊炮穿過去的創口直徑有十二厘米,你能處理得比我專業?”

“啥?”

護士似乎沒聽懂。

“出去!”

喬知夜厲聲挑眉,那護士嚇得就像一只被鷹撲了個囫圇的小白兔,嗖嗖跑出門去。

喬知夜走到器械車前,低頭挑工具。

鉗子,鑷子,止血帶……

我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如坐針氈。

我像砧板上的魚一樣,老老實實地趴在床上。

喬知夜掀開我腰上的病服,傷口涼絲絲地暴露在空氣中。

上次我被他一槍穿了肩胛骨,他也是這樣幫我上藥縫針的。

我記得,他的手很重。

明明是那么潔癖的人,看別人血肉模糊的時候,卻像有種凌虐的快意似的。

不過這一刻,我更加懷疑的是——

喬知夜該不會是為了確認下,我這具身體能不能換來一些熟悉的記憶吧?

我一動也不敢動,雙手死死抓在床單上,快把床單都抓破了。

我還記得,我跟喬知夜第一回的時候,我就是趴在床上的。

他都不讓我看他的臉,衣服也沒脫。

我只記得他的汗水一滴滴落在我的腰背上,呼吸很兇,很重。

那會兒我也很痛,咬著牙堅持著被他折騰了大半夜。

女孩子成年的那點神秘歡喜和期待,算是被這個狗男人徹底擊碎了。

所以從那晚開始,我就發誓我這一生絕對不會對喬知夜動情。

“你跟那個女人是什么關系?”

喬知夜沒頭沒尾地問了這么一句。

我明白,他是在問陶姨的事。

我很緊張,但也不會太緊張。

有些話,對A怎么說,就對B怎么說。謊言說一千遍,到最后自己也就相信了。

“陶姨是我鄰居,我偶爾照顧她一下。”

我說。

我知道喬知夜或許不信,于是又補充了一句:“陶姨無兒無女,孤苦伶仃。我可能就是單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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