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宇桓高估九丫了。他離開后連續(xù)兩日,九丫都寢食難安。頭一日還好,她只是去園子里看了眼她的迎春花,發(fā)現(xiàn)因為降溫,早上打了霜,本已經(jīng)半開的花竟然縮回了花蒂之中。第二日就顯得有些糟糕了,有人看見她在園子里淋著雨刨土,有好心的姐妹上前勸兩句,她竟說是要松松土才能讓花根吸收更多營養(yǎng)。
眾人知道她是花槿帶回迦南坊的,還以為她是受了坊主的親自指點,得了這樣的秘術(shù),這消息一傳,沒多久便到了花槿耳中。她見到九丫時,那丫頭還真在刨花根,不大的雨竟已經(jīng)將她全身都淋濕。花槿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頭,還笑著對她說了句,“阿九,那天你們在水榭旁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到了,有什么話不妨跟我說說。”
九丫的手一抖,一株花的花根生生地被鏟子鏟成了兩半。看著手中的花枝,九丫覺得那十遍書,是鐵定要抄了,而這一切都是楊宇桓的錯。
楊宇桓,他真的對她有意思?開始她本想將之當(dāng)作是玩笑,可這想法卻怎么也不能在她心里扎根。遙想這么些年,對她獻(xiàn)過殷勤的男子也有兩三個。
比如七歲那年,馬房管事的兒子曾送過他一副漂亮的馬鞭,說是要當(dāng)定情禮物,當(dāng)時她看到對方那一身馬糞,直接將鞭子丟進(jìn)了馬糟里。再如她九歲時,私塾里一同窗跟她說過喜歡她,當(dāng)時她只是想這人個子高,有用,于是她指使這同窗公子上樹替她摘石榴,結(jié)果人從樹上掉下來將腿摔折了,此后再無后話。又如十五歲那年,她遇到了工部尚書家的公子,這位公子是個含蓄之人,嘴巴上從來不說“喜歡”,卻時時送個絹花玉簪什么的給她,她以為這位公子看上了自己身邊一丫鬟,于是將東西全送給了那丫鬟,后來那公子與丫鬟私奔了。哦,還有一人。柴胡,雖然他嘴上也沒說,但九丫這次可不會看走眼。
既然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那也算是有應(yīng)對的經(jīng)驗。可先前楊宇桓的話卻讓她有些傷神,甚至還讓她花了許久想了想與他的一些事兒。她得承認(rèn)最初自己是討厭這人的,但大概是經(jīng)歷了別院的相處后,竟然不知不覺對他有所改觀。如今對楊宇桓,沒有厭惡,卻也談不上喜歡。
既然如此,那說個清楚明白不就行了,本來當(dāng)天就已經(jīng)想明白的問題,她卻沒因為這答案而安心。九丫足足郁悶了兩天,好像沒有任何原因。也正是這“沒原因”讓她竄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楊宇桓與其他人不一樣,所以才讓她不能沒心沒肺地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此時,雨已經(jīng)小了些。花槿見九丫依然雙眼發(fā)直,不由得又嘆了口氣,“放心吧,親親嘴不會有小人兒的。”
這話音剛落,九丫手中又一株花根被她不慎鏟斷。
“花姐姐,這事兒以后能不再提嗎?”九丫已經(jīng)夠難受了,她可不想時不時有人還來提醒她一句。
花槿眨著眼,和氣地笑道:“好啊,不過海棠的課……”
“我會好好上的。”
“她的話……”
“我會好好聽的。”
花槿滿意地點了點頭,撐著傘走了,沒走幾步卻又止住步子轉(zhuǎn)身回來,“阿九,你這失魂落迫的樣子,莫不是對那楊大人有意思?”
九丫本就覺得冷,花槿這一番“勸慰”讓她連打了個噴嚏。她對他有意思,那是不可能的事兒。花槿有這樣的懷疑,大概只因她這兩日太過實在有些頹唐,所以為免被這花坊主瞧不上,她決定要做回從前的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