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沛的尸骨已經運走了,不過,留存的味兒仍舊在水井周邊不散。
這味兒啊,不是散味兒的物體離開就能解決的,在水井里泡過,濕漉漉滑膩膩,但凡碰著什么,那液體有遺留,味兒就一直都在。
夜幕降臨,天上星空閃爍,這小小的宅子也亮起了燈火。
明明是鄭家,這會兒,卻已經不是他家了。
喬小胖在那水井旁,正在畫那口水井。
他的書里,不止要有事件的內容,重要之事發生的所在地,他還會非常有耐心的畫下來。
一點一點,他也不著急,反正也知道今兒不會離開。
正畫著呢,鹿元元回來了。
戴著口罩,把自己的鼻子給罩住,她晃晃悠悠的從花草間走過來,眉頭也逐漸的皺起。
“這味兒,隔著口罩都擋不住。”就是沒有全密封的防護服,否則她非得穿戴上不可。
喬小胖瞅了她一眼,“怎么舍得離開你師父了?怎么著也得把他遺囑拿到手啊。”
“你都聽到啦!逗他玩兒唄,反正纏上了也甩不掉,嚇唬嚇唬他。”鹿元元雙臂環胸,站在喬小胖一側,相距兩米開外,不再往前走了。因為根據氣味兒,她都能尋得到尸體上的液體曾滴落的具體位置,太惡心了。這若是蹭到了自己身上,單是想想,汗毛都豎起來了。
“逗什么逗?叫他立遺囑,想想他又不用養家,肯定賊有錢。”喬小胖覺著,完全可以實施,逗什么?
“那我還不如跟他結婚了,他一翹辮子,我是合法繼承人。”鹿元元哼了一聲,真想要財產,干嘛那么費勁。
“關鍵是,你能熬得過他嗎?沒聽說過嗎,閹人長命。”喬小胖嗤笑一聲,想什么美事兒呢。閹人啊,又不需要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不耗費心血,長壽著呢。
鹿元元卻是瞇著眼睛,并且,露出一抹兇光,“你聽說過潘金蓮嗎?”
“那又是何方英雄?”喬小胖怎么可能聽說過,不過,聽她那語氣,顯然不是個孬貨。
“算了,我和你說這干嘛?我就是和他鬧著玩兒,給他添添堵罷了。你還沒畫完?畫完了,陪我去走走。”她來這兒,是這個目的。
“你要去哪兒?今兒得管飯吧,老子都餓了。”今兒不在點雀軒那種地方玩,更沒處撒錢去。至于吃飯,只能吃‘大鍋飯’了。
“都忙著呢,各個房間都被刨開了,馬上就要到這后院來了。”鹿元元悶聲說,他們的體力她佩服,一直沒停。
“他們還是認為鄭立轍的錢都藏在家里沒搬出去,這若是最終什么都沒找出來,估計他們連覺都睡不成。”喬小胖收了冊子,邊說邊對照自己的畫和對面的水井,相似度非常高,滿意。
鹿元元不置可否,隨他們找唄,有那么強的體力,不刨也是浪費了。
原本,她去前面看了一圈,還想要不要幫他們?
但一看他們那勁兒,覺著算了,隨他們吧。
“走。”收好自己東西,喬小胖走了過來。
兩人繞過水井,朝著鄭仙兒出嫁前的閨房走去。
“這合仝世子大哭大號一場,這也回了公主府,你說他會不會治世子妃的罪?”喬小胖好奇,說道。
“誰知道呢?不過我覺著,這事兒但凡被忠齡公主知道了,他那世子妃肯定留不住。本來那位公主就不同意,身世不匹配,她爹又不是什么良民,如此污點,豈能容她?不過,說起來,好像這世上還有一項罪名,就是善妒。她若是不因為這個,她爹又怎么會把婉沛姑娘給殺了?”反正,這總結起來,罪過諸多。
“說的是啊。”喬小胖嘖嘖兩聲,覺著這種因為情情愛愛而引發出來的破事兒特別蠢。
兩個人慢慢的晃著,到了鄭仙兒出嫁前的閨房,目前,兩個護衛正在拆那臥室呢。
鹿元元和喬小胖進了小書房,書香氣濃厚,這整日浸在書墨里,人也會染上這味兒的。
在書案前停下,鹿元元拿起旁邊擺放著的手工定制的冊子,翻開一看,里面是一些詩。
喬小胖歪頭瞅了一眼,“摘抄的,不是原作。”這么說吧,大齊這么多的文人,寫出來的東西也是千千萬,但喬小胖大多看過。雖不至于每一首都記得特別清楚,可幾乎每一首都能記上一兩句。所以,但凡一看,就差不多知道出自哪兒。
鹿元元看了喬小胖一眼,之后繼續翻,“人家好歹也一才女,沒有才情,合仝世子怎么會鐘情于她。看看,這幾首肯定是她自己作的。”說著,把冊子遞給喬小胖。
喬小胖接過來,翻著看了看,“嗯,是她作的。不過,若說才情,老子用腳趾頭都寫的比她好。”
鹿元元無語,嘆了口氣,又拿起別的冊子看。
但凡手工釘制的,都較為粗糙,一眼就看得出。
鹿元元又翻別的,翻著翻著,她把其中兩本舉起來,分別的看了看,然后就樂了。
“小胖,合仝世子他媳婦兒,這回可能真要被掃地出門了。”她嘆了一口氣,然后把那兩本冊子轉過去對著喬小胖。
喬小胖分別看了看,“內容一樣,字跡不一樣,兩個人寫的。”也就是說,其中一個人,照著另一本抄下來的。
“這個是鄭仙兒的字跡,跟其他的一樣,可見都出自她手。而這本,和婉沛的字是一樣的,這是婉沛寫的。”她說,手隨著說話而甩。
她這么一說,喬小胖也想起來了,在點雀軒婉沛曾住的房間里,發現了她隨筆寫的詩。字跡,的確是這樣的。
“行啊,不止眼睛賊,腦子轉的也挺快。”喬小胖也不由樂,不止用鼻子,用眼睛也挺好使嘛。
“主要師父剛剛教完重點,在腦子里頭還熱乎著呢。”鹿元元略自得,將兩本冊子放在一起,這得讓合仝世子瞧瞧,他的反應肯定相當精彩。
作為一枚吃瓜群眾,她好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