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楚州,不在忠齡公主府歇下,反而是在城中一間較為偏僻的酒樓。
從馬車上下來,進了酒樓,一看那站在柜臺后的人,鹿元元就明白了,這就是采星司在楚州的據點嘛。
不說其他,就那柜臺后佯裝扒拉算盤的掌柜的一身藥味兒,和各城里采星司的眼線一模一樣。、
甚至,這個掌柜的味兒更濃,那藥吃的時間更長。
看他這年紀,鹿元元覺著是不是該提醒他多吃點兒補鈣的食物,免得骨質疏松。
“看什么呢?上去啊。”喬小胖都隨著護衛走到樓梯口了,一扭頭發現鹿元元沒跟上來,他又轉了回來。
“你累不累?”她問他。
喬小胖微微瞇起眼睛,“別怪老子不客氣啊,你要是敢說不休息要出去轉,老子就去找狗了。”
鹿元元笑出聲,揚起臉,那彎彎的眼睛還有紅紅的小嘴唇無不諂媚,根本就是叫人說不出狠話來。
但喬小胖是誰呀?再說這么多年也是極為了解她,根本不吃這一套。
就在這時,一個護衛快步的從樓梯上走下來,徑直的走到鹿元元旁邊,“鹿小姐,屬下奉王爺之命,隨你在城中行走。”
鹿元元看著他,之后又看向喬小胖,然后就樂了。
“這位大哥和那大眼睛的大哥是高高手,有他在,小胖就不用擔心了,去休息吧。”這個護衛和另一個大眼睛的絕對是衛均的貼身護衛,級別高,因為他們倆不管是在青溪城還是在來到楚州去公主府時,衛均進了主廳,他們都一直跟在身邊。
喬小胖看了看那護衛,之后又看向鹿元元,“不行,等著我,一塊去。”
說完,他就轉身上樓了,身后身前掛滿了東西,卻也擋不住他的速度,嗖嗖的就上去了。
鹿元元雙臂環胸,笑瞇瞇的等著,就知她家小胖不會放任她一個人的。當然了,不只是因為不放心,還因為他要寫大作。
片刻后,喬小胖就下來了,其他的包袱都放到了房間里,只背著他的冊子和炭筆,目前來說,這就是他的命。
“走吧。”轉身,鹿元元往外走,那護衛跟上。領了什么樣的命令,他就做什么事,可以說極其專業了。
不過,除卻專業之外,也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了,因為顯而易見,人家并不想領這種命令。
開始往較為熱鬧的地方走,這楚州非常大,足有兩個青溪城那么大。
人也多,到了熱鬧的長街,可說是擦肩接踵。街上什么樣的人都有,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看起來,幸福度還挺高的樣子。
在人群里走,鹿元元瞧著是沒有什么目的性的,就只是閑逛而已。
喬小胖亦然,在他的眼睛里,所有的人和物,都會一一記錄到他的筆下。
反倒是護衛有些微的不耐,因為,他領到的命令里,并沒有陪著他逛街這一項。
“這位大哥不用著急,其實咱們就這樣走在街上,也是有收獲的。你了解楚州人嗎?”身邊這位逐漸耐性用盡,鹿元元不用去看,是用鼻子聞出來的。
他身上的殺氣濃,手里肯定有過多條性命。可是,大部分時間,是被壓住的。
可是,就這么一會兒,他身上的味兒就變得沖了起來,驀一時,鹿元元都覺著他是不是把刀抽出來了。
轉念,她就明白了,他是沒耐性了,畢竟他可是衛均身邊的貼身護衛。
倒是沒想到鹿元元會忽然跟他說話,孔鈺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點頭,“了解一些。”
“那你說說。”鹿元元看他,笑瞇瞇的,倒是瞧著一副好脾氣。
孔鈺想了想,隨后看向過往的人群,“楚州盛產纖麻,極其盛產,甚至每年都會進貢一批最好的送往帝都。看,街上的這些人,大部分都穿著纖麻織物。”
聽他說完,鹿元元也看了看來往行人身上的衣物,的確是有特色。
纖麻這東西,就是個柔軟,若說它順滑,那是及不上綢緞的。青溪城的布莊也有賣纖麻的,不過,他們卻是沒怎么買過,因為阿羅嫌棄它一個不好就皺。
當然了,可能他們在布莊看到的,不是什么上等品吧。
“除了這個呢?”繼續問。
孔鈺停頓了下,然后便搖頭,“就只能進行調查了。”
鹿元元舉起一只手,豎起食指,搖了搖。然后,雙臂環胸,“我用鼻子能聞出來。”
“哦,如何聞?”孔鈺知道她嗅覺非常靈敏,但是,哪個城池的人都能聞出來嗎?
“飲食習慣。飲食習慣能改變人的體味,當然了,不止人,動物也一樣。這楚州的人,喜食甜酸,還有魚羊,長年累月,他們身上有一種類似于發酵過頭的酒糟的味兒。”鹿元元說著,一邊吸鼻子。
喬小胖扭頭看她,“酒糟味兒?”使勁兒的吸了吸鼻子,他沒聞出來。
不說喬小胖,孔鈺也一樣。
“其實之前在合仝世子的身上也聞到了一絲絲,以為是他獨特的體味呢。又被樟木味兒給蓋了,就沒那么明顯了。但是到了這楚州,我才發現,是飲食習慣造成的。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其實就是這樣的。”鹿元元說完,又使勁兒的嗅了嗅,然后伸手一指,“那幾個就不是楚州人,不知從哪兒來的。”
喬小胖和孔鈺都朝她手看過去,喬小胖相信,但孔鈺卻并不是太相信。
“咱去問問。”鹿元元看孔鈺,見他不信,遂道。
喬小胖和她的執行力那是相當高的,說動就動,直朝著那邊正在街邊對著一家飯館的幾個人走去。
“打擾了,兄臺,不知幾位兄臺可知這街上最好的酒哪里有賣?我們不是楚州人,在這幾條街上已經轉的不知方向了。”走過去,喬小胖就先開口說話了。別看一副丫頭打扮,可說真的,對上他眼睛,誰也不能把她當個普通丫頭來看。
那幾個人看著這三位,然后搖了搖頭,“抱歉,在下也并非楚州人。”
喬小胖聽完,就十分客氣的拱了拱手,他一個丫頭模樣的人做這種動作確實有點兒怪,不過他也根本無所謂。
三個人轉身離開,走出去一段距離后,喬小胖瞄了一眼孔鈺,“怎么樣,這回信了吧。”
孔鈺點了點頭,“是在下見識短淺了,還望鹿小姐見諒。”
“所以,咱們不是在逛街,是來到此處我心緒難平,覺著非常有必要對這座城這城里的人做個初步的了解,這樣才不至于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出岔子。誒,這糕點味兒好香。”一本正經的說著,因為聞到了街邊鋪子里飄出來的糕點香味兒,她眼睛瞬時就亮了。步子一轉,就奔著那鋪子而去。
孔鈺也跟隨,不過倒是有那么片刻的疑惑?這真的不是逛街么?
進了糕點鋪子,果然是品種多樣,喬小胖掏出錢袋來,隨著鹿元元點了幾種糕點,他就去交錢了。
三個油紙袋,四五種點心裝在其中,鹿元元從小伙計手里接過,然后分別給了喬小胖和孔鈺一人一袋。
走出鋪子來,鹿元元將油紙袋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我挑選的這幾種是他們家做的最好最干凈的,放心吃吧,里頭肯定連一根頭發都不曾落過。”話落,她就捏出一塊四四方方的點心來,顏色乳白,且飄著濃濃的牛乳味兒。
在她眼里,這就等同于是奶油巧克力的替代品了。
有鹿元元在,喬小胖對于吃這方面是一點兒不存疑的,但凡不干凈不新鮮的,都逃不過她的鼻子。
孔鈺看著他們倆,手上托著油紙袋,滿是疑惑的問道:“有頭發落在里面,鹿小姐真的能聞出來?”那又是如何做到的?
“還不信?那你扯下一根頭發來,塞到其中一塊點心里,看她能不能聞出來?”喬小胖皺著眉頭,已經不高興了。
孔鈺搖搖頭,“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是想問,如若這食物中摻毒,也逃不過鹿小姐的鼻子是不是?”
“那是當然了。”喬小胖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兒,頭發絲兒都能聞出來,更何況毒藥呢?
“倒是也不能那么說,得分什么毒。我以前就聞過的,必然能分辨出。若是我不曾聞過的,可能就分不出來了。當然了,我也不會吃。”聞到異味還吃,那不是傻子嘛。
“不知鹿小姐能分辨出多少種毒來?”孔鈺很好奇,接著問。
鹿元元想了想,搖頭,“不曾仔細計算過。不過呢,我以前在青溪城,可是混過藥材行和鶯館的。”所以,許多自帶毒性,以及下三濫的東西,都逃不過她的鼻子。
聽她說完,孔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倒是甚好。”在王爺身邊,足可避免諸多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