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箱子里拽出一把扇子,以超級夸張的姿勢,從她和合仝世子中間招搖而過,扇骨險些打到了合仝的鼻子。
刷的展開,她聞了一下,“世子,不知這些物品的主人,是在什么時候不見的?”
“啊,是初五的那一天。前一晚,約好了初五那日她會將新作的詩交給我。可是,待上午時,我去了點雀軒,婉沛卻不在。她的丫頭說,她出去了,可是這一出去,便是一天不見蹤影。”合仝講述,還是說的非常仔細的。
鹿元元聽著,怎么那么不對勁兒呢?
約好初五那日見面,啊,就按照他說的,是賞詩。
還是什么點雀軒,這名字,聽著也不是世子家府邸該有的建筑吧。
這些東西的主人,不是他媳婦兒?
“之后呢?”鹿元元接著問。
“之后,我在城中找,后來,調查到有人看到婉沛出城了。”就是這樣,所以他才會離開楚州,到這別的城池來找。
可是,找人豈是那么容易的,大齊西南這么多城池,這么多人。這還只是較大的城池,還有一些偏僻的村鎮等等,那真找起來,才是大海撈針呢。
原來是這樣,鹿元元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他為什么會找到青溪城來了。
聞了聞扇子,她又去看小箱子里其他的物品,這么多貼身物品,那位婉沛走的時候都沒戴上,難不成,是帶了更值錢的么?
“姑娘,你可習過錢壽的《詩論》?錢壽的詩,是我非常欣賞的。”合仝又問。
鹿元元覺著這合仝世子問題很大,他好像不太會看臉色。
就在這時,門從外打開,兩個人立即看過去,正主終于來了。
放下手里的東西,鹿元元轉過身去,旁邊合仝世子比她可更會來事兒,直接快步迎了過去。
“三哥。”上前就請安,還喚三哥,特別親熱。
倒是衛均淡淡的,但也看不出他冷淡,只是,他會顯得很持穩。而且,他的眼睛非常特別,就怎么著,也不會在他身上看到輕浮浮躁之類的。
反正,這會兒合仝世子與他一處,就分分鐘看出了衛均的高端來。果然啊,真正的皇室子弟,就應當具有這種氣質。
“你這種無聊的事,還得動用本王手底下的人,如何想想,也是不值。”衛均走進來,他比合仝世子要高那么一些,明顯也年長些。這么走在一塊,對比的合仝世子真像個巨嬰。
“三哥,這事兒只能求助您了。母親她不肯幫忙,還和我慪氣。正好聽聞三哥在這兒,三哥手底下高人多,必然很快就能找出婉沛來。”合仝說,態度還是諂媚的。
不過,看起來他們應該也不是不來往的關系。想來一個在楚州,一個在帝都,到底是如何親近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皇家的人,本來就挺團結的?
“這個婉沛,又是你何時相好上的姑娘?”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衛均問他。
合仝世子就站在那兒,沒有衛均發話,他都不敢坐下的。
鹿元元也站在衛均旁邊,可不是她挪過去的,是他自己坐在了她身邊的椅子上的。
“婉沛是個極為有才情的女子,她家道中落,便在城中的點雀軒謀生。她賣詩賣酒不賣身,性情溫柔,是個特別好的姑娘。”合仝世子給衛均說婉沛,評價極高。
衛均倒是波瀾不驚,只是那么看著合仝,“上一個被你夸贊有才情又溫柔的女子,是你的世子妃。”
一聽世子妃三個字兒,合仝倒是哽了一下,隨后道:“三哥,你是不知道,仙兒她近來總是哭哭啼啼的。見了我就哭,我都怕了。索性,不見的好。”
鹿元元站在旁邊聽著,亦是嘆為觀止。他對外頭的女人有興趣了,冷落了他的世子妃,人家才會哭哭啼啼的好吧。本末倒置倒是挺會,渣男。
衛均也無話可說,畢竟,他是個男人,又豈會去理解女人的心思。
聽合仝說完,他似乎也不是太耐煩,微微轉眼看向旁邊的鹿元元,正好她垂著頭一臉嫌棄。
衛均這一回頭,可不就看到了。
眉尾微揚,他都不用說話的,能從他的眼睛里準確的接收信息。
鹿元元一秒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等待他發令。
“聞出什么了?”他問。其實,能清楚的知道他問的是哪方面,因為他分明就對合仝世子的女人不感興趣。他問的,是合仝世子的身上有沒有疑點。
“這畫舫中氣味兒復雜,因為散發出味道的物品實在是太多了。譬如這燭臺,里面放置了一些香料,使得這整個畫舫里都香噴噴的。哦,還有世子腰間佩戴的玉佩,那玉佩不知怎的,也氣味兒濃厚。這么多氣味兒混合一處,我在分辨這個姑娘的物品時,倒是無端的生了些難度。”她說,也是向衛均傳遞,合仝腰間的玉佩是散發氣味兒的主源頭。
衛均轉眼看向合仝腰間墜著的玉佩,合仝自己也在低頭看。
“你這玉佩早先倒是沒見過。”衛均淡淡道。
合仝點了點頭,“這是我與仙兒的定情之物。”
“很是特別,最起碼,我沒見過這樣的玉佩。”鹿元元趕緊說。鑲嵌在玉佩中央的那一塊,此時在燈火下看,黑幽幽,又锃亮,還是看不清楚是什么材質。
“解下來本王看看。”衛均簡單直接。
合仝一聽,倒是也沒過多想法,就真的解了下來,雙手捧到衛均面前。
單手拿過,他正反兩面都看了看,就轉手給了旁邊的人。
鹿元元覺著這個時刻的衛均特別像土匪,但是吧,莫名其妙又挺帥的。
皇親國戚,在他面前,也不過如此。
接過玉佩,這回看仔細了,這玉佩中央是很輕的石頭。具體是什么石頭,鹿元元摸不出來。
兩面都摸了摸,隨后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就是這玉佩散發出來的樟木的味兒。和她手里那幾封信比較起來的話,唯一的不同就是這玉佩上的味兒要更淡一些。好像是,釋放在空氣中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味道才會淡。
樟木的味兒可說頑固了,不過,這玉佩若是沒有長時間的接觸樟木的話,味兒也不會殘留這么久。
聞了個遍,之后把玉佩放到了衛均的手里。
他正看她呢,她彎腰低頭,順勢朝衛均使眼色,這東西是有問題的,還可以再問問。
即便是沒有說話,衛均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拿著玉佩,在手指間轉了轉,“成色不錯,看做工,倒也不是宮中之物。從哪兒來的?”
合仝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間他看著是挺無辜的,“這是我與仙兒定情時,仙兒贈與我的。應當,是他們家之物吧。”因為,那時仙兒他們家有點兒落魄,哪有錢去買這種昂貴的東西。
一聽,鹿元元眉頭動了一下,看來,他那世子妃家里,或許并不是什么落魄書香門第。
衛均將玉佩還給了他,合仝又佩戴回了腰間。
“你的事,本王并不想管,畢竟,手頭上的事也非常的多。不過,想來你離開楚州也有一陣子了,堂姑必然又開始焦急憂慮。”衛均淡淡道,這話是有深意的。
合仝一聽,稍稍消化了一下他的話,然后就樂了,“多謝三哥。”
衛均沒有再多說什么,鹿元元則把那小箱子的蓋子扣上了,“還望世子能夠仔細的將這段時間尋找那位姑娘的所有過程和細節都告訴我,茫茫人海之中找人,必然得仔細。再來,我認為,這些東西在路上可能會有些污染,最好,還是去那位姑娘生活的地方去看看,我會更有把握。”
說完,鹿元元稍稍垂眼看了一下衛均,從她的視角只能看到他側臉,線條優越,是寫著滿意的。好吧,她的確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誰還不是個小聰明呢?
“好,我這就想。”合仝沒想到會這么痛快,求衛均辦事兒,哪會這么容易?甚至以前,衛均都不會聽他說太多的話的,因為他很忙。
合仝真的是特別認真的開始回憶,他在畫舫里來回的走,看著他都覺得很煩躁。
鹿元元看了一眼衛均,之后就慢慢的挪到了窗邊。
從垂墜的紗幔縫隙間鉆過去,她人就躲到了紗幔后,窗子是敞開的,再加上此時畫舫是在揚水灣中悠游,小風吹襲,滿鼻子都是水味兒。
流入揚水灣中的水,是有廢水的,人類弄出來的廢水,會好聞么?所以,驀一下鹿元元就屏息,好臭。
所以說,甭管眼睛看起來多清亮,人也別下這種野泡子,因為根本就不知道這水里沖刷過多少的屎尿。
“你父親那些眼線皆向你投誠了。”驀地,衛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遮擋住的紗幔不知何時被他掀開,他就站在她身后。
扭過頭看他,鹿元元點了點頭,“因為我答應了他們,但凡提供萬輔人的線索,獎賞是以前的一倍。”
“你倒是大方,從本王口袋里掏錢,眼睛都不眨。”衛均幾不可微的揚眉,瞧她好像還覺著自己立功了似得,真會以為她一切無心呢。實際上,通過這些日子的了解,衛均可以肯定這家伙思考到了一切利弊。所以,她就是本性土匪。